第23章
第23章
27
——“人与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叶归相信吗？
曾经相信过的。
但现在他觉得，估计只有喻文州和叶未满这样天真的人还会继续相信了吧？
喻文州是尚还年轻，对未来的野心即使隐瞒得再好也会表露在外。在他眼中他和叶未满没有什么差别，家世背景是可以跨越的、人言可畏是不必在意的，只有叶未满的心意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
叶未满是见过太多生死，又为叶卿影响甚深。她的世界观和旁人不大相同，所有人都是一副会腐朽的皮囊，金玉其外还是赤条条无牵无挂，最终都是一抷黄土的归宿。
在他的二弟叶卿离家跑路去当缉毒警的那几年，叶归也曾愿意相信这个世界是可以人人平等的；但在叶卿死后，叶归不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公道可言。
——他的二弟官方公告上写的是“壮烈牺牲”，唯有他们这些家人和警队的同僚知道叶卿死状有多么惨烈。可那些吸毒的人、那些从叶卿追捕的毒贩手上买毒品死不悔改的吸毒者，凭什么还能光鲜亮丽地复出？凭什么还能在家境的掩护下跑路国外而不受任何惩罚？！
毒贩是被枪毙了，但那些买家呢？！那些明知毒品危害还因为追求刺激故意吸毒的人呢？！
“我信不信无所谓，你相信她就足够了。”叶归对上喻文州坦诚的视线，笑笑，“有人愿意陪她傻，是件好事。”
被归类为“天真的傻子”一类的喻文州没有再纠结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叶先生，你之前提到的满满回家……是指她将接手叶家的部分产业吗？”
叶归闻言，这才颇为兴味地正视他：“可以啊，见微知著。”
喻文州仍是平静神色，没有表露出任何欣喜或荣幸。
“我曾以为，满满并没有被纳入叶家发展的规划中。”他坦述。
“曾经是。”叶归也没有隐瞒或者避而不谈的意图，“老爸是个老古板，认为女孩子富养好就行，没必要接触那些。”
叶归耸耸肩：“但是时代变了，小卿也死了，只剩下小满儿了。”
喻文州无言，为叶未满感到悲凉。
她被重新纳入叶家发展规划的考量，不是因为蓝雨俱乐部近年来收益可观，也不是因为她父母突然发现这个女儿大有可为，只是因为——“没有其他人选了”。
她离家出走、搞电竞俱乐部，叶家虽然有帮忙拉人脉拉赞助帮她兜底，都是因为觉得她在闹。
——等闹够了，孩子总会回家的。
“这次邀你来，坦白说是为了看看你的成色。”叶归笑了笑，“你也别觉得被看轻了，换成任何一家都得考察考察下女婿，小满儿以前也谈过些对象，但没有哪个能像你一样让她那么纠结上心的。”
喻文州回答得很平静：“我的荣幸。”
叶归没有理会他语气中暗埋的刺：“爸妈对你很满意，我也没什么意见。之后你和小满儿发展得如何，我们都不会再进行干预。只是——”忽然笑得有点恶劣，“希望你俩能坚持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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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文州明白叶归是什么意思。说白了他们叶家对他虽然堪堪满意，但还是不太看好——毕竟叶家看好的女婿候选人是龙一那种士官级别的，虽然龙一本人对此很不感冒，甚至还一直热衷于在微信上远程教他反擒拿术，祝他可以早日反抗叶未满“暴政”。
但在晚上见到叶未满时，喻文州才反应过来叶归话语中的深层含义。
毛毛躁躁的女人现在神态内敛，精神气质看似没有什么变化，但喻文州敏锐地察觉到她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曾经的叶未满如同惶惶然的幽魂漂泊在这世上，或笑或闹却总是和旁人有着一层透明的隔膜般游离其外。她看得到已死去的灵魂，也将自己当做了死人，没有追求没有理想更没有目标，得过且过。
如今的叶未满和喻文州一样，眼睛里有光、腔子里有火，整个人瞬间如同上了色般不再浮薄如纸上窗花，颜色分明地闯入他眼中。
他们终于成了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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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州，对不起。”叶未满立在落地窗前，蓝雨俱乐部在白云区内也算得上高层建筑，窗外映着摩天大厦的灯火辉煌和霓虹炫光，照得她神色不明。
“没关系。”喻文州上前几步拉住她的手，不想让莫名的氛围成为他们之间的隔阂，“我能理解。”
叶未满笑得有些无奈：“或许我们随便谁该闹一闹？放在电视剧里我们这剧情能演好几集。”
喻文州摇摇头，随后笑弯了眼：“那我生气了，满满你打算怎么哄我？”
她眼睛滴溜溜一转，擡手拉下他脑袋，咬上他的唇：“这样行不行？”
她向来不是什么主动的人，这次难得的吻显得有些急切和霸道，还露着些许莽撞。喻文州试图反客为主，却被她拽着领子推搡到落地窗边，加深了这个吻。
喻文州明白她是在为之前叶家摸底的行为道歉，也明白这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分别做铺垫。
“你会离开多久？”唇齿相依又短暂分离的间隙，喻文州喘息着低低问道。
“又不是什么女朋友不告而别出国三年的戏码。”叶未满翻了个白眼，吐槽，“就是在俱乐部的时间会很少了，得全国飞跑商务拉人情。”
喻文州扶住她的腰，低头蹭蹭她鼻尖：“说实话，我是想过你可能会出国。”
“我家的业务可不敢涉及到国外。”叶未满轻哼一声，“我曾经想过要向爸妈证明自己。但现在想了想真觉得可笑，那些原本就该有我的份，凭什么要我去争个头破血流来向他们大喊‘看看我我在这里’。”
“文州，谢谢你。”她直视他明亮的眼睛，轻轻捏了捏他脸颊，“我爱你。”
——谢谢你愿意喜欢曾经那般软弱的我，并从不放弃。
——谢谢你让我看到追求梦想的人可以有多么夺目耀眼，让我知道我也能成为那样的人。
——谢谢你能够理解我包容我，也不曾试图拉住我留在原地。
——我很高兴，我终于彻底爱上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