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有本事打死我
第80章有本事打死我
陈凭坐在祁岁旁边,一条腿横着翘起,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鬼使神差地开口:“我是十二岁被先生捡回来的,当时我哥吸了毒,发疯要把我往渣土车底下扔。我抓着他不放手,一口咬在他手背上,撕下来一块肉。”
祁岁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只是望着某处发呆。
陈凭自顾自地说下去:“先生刚好开车路过,他看到了我,让人把我带上车,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我哥了。”
“其实我对小时候的我哥还有印象,他以前也对我很好的,养我长大供我吃穿。后来说去城里打工,给大老板开车,再回来的时候腿就瘸了,还疯疯癫癫的,吸那东西,也开始打我。”
陈凭话匣子一打开,也忘了刚才自己那誓死不说的铮铮铁骨。祁岁意识到了,但没有出言提醒。
“先生让我想起我哥以前的样子,不怎么爱说话,但就是能对你好。”
陈稚楠也对陈凭动过手,仅那一次,是为了祁岁的事动怒,但这对陈凭来说不算什么。
陈凭对于“某人对自己好”的理解门槛非常低,哪怕陈稚楠打他一巴掌连甜枣都不给,但至少让他有了能够好好活下来、过如今这种衣食无忧生活的选择权。
一个付出劳力,一个提供庇护,这对陈稚楠来说只是交易,但于当年那个挣扎在生死边缘上的孩子而言,已经是非常大的恩情。
“他是这样,会默默地对人好。”祁岁擡擡嘴角,说道。
哪怕陈稚楠对别人而言不是那么好,甚至很坏很讨厌,可他终究会是祁岁的宝石,换言之也一样。
他们生来就是这样,有裂痕,有污点,不需要变成任何人眼里期待的自己,但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会只看向你,他会变成你的港口、你的家、你的此生归宿。
陈凭长出一口气,又说:“那里还有一间,以前应该是台球厅和小型歌舞池,再去找一找。”
“嗯。”
歌舞池里的东西杂乱无比,满地扔着废弃的桌椅、灯球和麦克风,墙上悬挂的丝绸装饰被扯得到处都是,跟盘丝洞一样。祁岁蹲在舞池边缘,发现内侧的池壁上有一些红色的痕迹,已经很陈旧了。
“是血。”陈凭看了看说,“这儿后来养了一群疯子——先生除外。”
祁岁皱着眉,仿佛看到多年前这里彼此厮杀的场景,不由得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陈凭把一张桌子搬开,若有所思地看着上面织工华丽的驼绒地毯,擡头时发现祁岁也在看自己。
“什么都没有。”陈凭把桌子移回原位,说道,“走吧,去楼上。”
一番搜寻之下,两人一无所获,不过祁岁倒是意外看见了楼上那些客卧里的场景——地狱一般,到处溅满了干涸的鲜血,壁纸上甚至遍布狰狞的抓痕,看来在几年前那场残酷的竞选结束后,就再没人打理这里了。
房间里信号不好,陈凭联络了几次留在岛上负责探查的人,声音都断断续续的,于是就到顶楼的露台去调试信号,临走前特意嘱咐祁岁待在那间台球厅里等自己,千万不要乱走。
祁岁背着包,坐在深绿色的台球桌上发呆。
他一安静下来就会不停地转动手上的戒指,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感到平静。
过了一会儿,外面又响起脚步声,祁岁以为是陈凭回来了,就跳下球桌准备过去,几秒钟之后他却猛然意识到不对——外面不止一个人的脚步。
祁岁反应很快,在台球厅的门被推开之前,迅速猫腰钻进了角落的废旧沙发后面。
几乎就在他趴下身去的同时,外面的门就开了,两个男人交谈的声音陡然被放大,并且步履沉重地朝着这边走来。
“妈的,东西到底放哪儿了?你在这里那么长时间,就一点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以前我很少到上面的城堡来,阿楠可能会知道。”
“你都把他扔海里喂鱼了,去哪儿问?算了,反正这里现在是我们的地盘,抓紧找,我没时间耗在这里。”
最先说话的那人无疑就是陈嘉烁,而另一个人嗓音嘶哑得如同声带受损,却无可阻挡地透出一股凶狠。
祁岁听着两人对话,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横冲直撞,那些字里行间透出来的意思让他遍体生寒。
他死死咬着嘴唇,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直到其中一个人又开口:“我去楼顶架枪,以防万一。郑家也知道这里的事,别让那群杂碎找过来。”
“嗯,你盯紧了,要是有情况立马告诉我。这票做完,你要陈稚楠的命,我要他的钱,干净利落。”
祁岁听着另一个人走出房间,随即就响起打火机开合的声音,那人点燃烟吸了一口,听语调应该是陈嘉烁。
而刚刚离开的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所谓的“黑狗”。
祁岁从沙发后面微微探出一点头,果然就看到陈嘉烁背对着他站在窗前,一手夹着烟欣赏窗外风景,总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仿佛这座岛上乃至岛外的一切都已经被他收入囊中,姿态让人生厌。
陈嘉烁正吞云吐雾,随身的对讲机忽然响了两声。他接起来,耳朵瞬间被对面一阵嘈杂的巨响贯穿,“我操!”他龇牙咧嘴地挪开对讲机,半天才辨认出那似乎是打斗之声。
“操。”陈嘉烁骂了一声,“你在上面干什么?有人?!”
对面的人没有回答他,对讲机应该是被砸坏了。陈嘉烁把烟换到左手夹着,右手焦急地按着对讲机:“哎,说话?我他妈的……没死就说话!”
他过于专注那边的情况,根本就没听到身后传来细微的拉链声、金属碰撞声以及极轻的脚步声。一连着“喂”了七八声,等他意识到面前突然被人横了一根登山绳时,已经来不及了。
陈嘉烁感觉喉咙猛的一下被什么东西扼住,手里的对讲机咣当一声坠地,接着强烈的窒息感瞬间袭来,攫取了他气管与肺部为数不多的氧气。
“你谁——”
他本能地爆发出强大的求生欲,伸手去抓脖子上的绳索,身体也疯狂地挣扎。可背后勒住他脖子的人似乎懂得一些四两拨千斤的技巧,背对着他,微微用力就能将他的身子整个顶得弓起来。
陈嘉烁双脚离地,想挣脱却根本就使不上力,任由对方把自己越勒越紧,直到眼前开始泛起一片黑雾,视线模糊起来,他觉得自己大概要被勒死了。
“放……放开……”
祁岁脸上的表情倔强而隐忍,双手上的登山绳都缠紧了几圈,任凭陈嘉烁怎么挣扎也不肯松劲儿。渐渐的他能感觉身后的人挣扎幅度变小,一直到再也不动。
他又等了几秒钟,确信陈嘉烁不是在装死,才泄了气一般跪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转过身去查看身后那人的情况。
陈嘉烁被勒得昏死过去,但尚存一丝气息,祁岁根本没有给对方任何复苏缓神的机会,冲到自己放在角落的背包旁边,从里面掏出胶带和裁纸刀。
他手抖得几乎拿不住,试了几次才扯开胶带,将陈嘉烁的手反剪在身后,右膝盖弯起压在对方后背,一圈圈用胶带将双手手腕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