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春天和樱桃树
第39章春天和樱桃树
家里长久不用的小厨房最近有点儿热闹起来，祁岁的甜品修行中道崩殂，暂且荒废，陈稚楠又开始亲自下厨，围了条围裙站在那里切肉和菜，放起来备用，打算等会儿做浇头。
外面下了雨，祁岁搬完花盆，从花园一侧的小门进来，摘下身上的雨披随手挂起来，就听到管家和陈稚楠站在厨房门口说话。
“老宅来电话说陈董打算下个月飞白沙湾那边，还是在山顶庄园里过冬，大概要先生跟着一起去待两天，可以提前先准备着。”管家说，“陈嘉烁也会去。”
灶台上的小锅滚着煮面的水，咕嘟咕嘟响，将沸不沸。陈稚楠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点点头，视线却越过管家看向花园的方向。
“我明白。”管家了然道，“祁先生那边我会安顿好，找人看着，有陈凭不会出问题。”
陈稚楠却说：“我不一定去。”
管家有些惊讶，往年入冬陈稚楠从没落下过，都是陪着过去待上一两周，“人情的事都是陈嘉烁在跑，说是这次打算约着裴家那位一起，还有几位，都在上次那个开会名单上。”
“陈嘉烁搭不上那些人。”
陈稚楠转过身去，将擀好的手工面倒进锅里，又掂起锅铲去炒浇头，手臂上被烟熏了一层薄汗，“裴家的大概率不去，到时候邀请名单上还有其他人做备选，和裴家不对付，我去了是不给徽庭面子。”
裴照楷的姥爷上个月八十大寿，陈稚楠被邀请去了，中途才知道陈嘉烁也想办法找人搭过线，没成。这次去白沙湾，陈嘉烁看来又打算下一步蠢棋，请不动正主就要请竞争对手代替，这种折辱人的事，注定两头都讨不到好。
裴家是那种真正低调却有分量的大家族，骨子里还是傲，两代人吃国家饭搞军工出身，又有部队背景，看不上陈氏这种没落贵族，就算宴会上随口一提也是当笑话讲，觉得就是一家子满清遗老遗少，要不是陈稚楠撑着，早从根儿就烂透了。
陈稚楠不是陈家血脉，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不少人也冷眼等着看热闹，想看这两边到时候撕破了脸闹起来，是什么样的场面。
不过陈稚楠不打算陪着一起去白沙湾，却不是因为利益问题，而是今年和往年都不一样了，家里有个人在等着，他就出不了远门。
“陈董那边要是不高兴……”管家很谨慎地说。
陈稚楠手中锅铲翻炒不停，聚精会神地把控着火候，仿佛除此之外一切都不太重要。
“那就不高兴吧。”他说。
窗外昏昏沉沉，带着秋冬交界特有的阴湿寒冷，而房间里亮着暖黄的灯光。陈稚楠和祁岁坐在客房的小沙发前，零食和饭菜摆了一桌子，投影墙上闪过字幕，电影才刚开场。
别墅里的空房间很多，陈稚楠把家里所有带锁的门都录入了祁岁的生物识别信息。祁岁带猫捉迷藏的时候，在三楼的小客房里发现一台落灰很久的家用投影仪，他上周专门花了一个下午鼓捣，发现还能用。
陈稚楠特意把剩下的布丁都摆在自己面前，一点点拿勺子吃着。
祁岁不信邪，非要抢一口再尝尝，结果被甜得直皱眉，只能赶快吃几口面来抢救味蕾。
陈稚楠最会做的就是肉臊面，过去祁岁吃过很多次，肥瘦匀称的肉臊在锅里煸得微微焦糊，肥油的香气被完美激发出来，连同小葱也被烧得边缘焦黄，却没有糊过头的苦味。
不过这也是陈稚楠当初唯一会做的东西，从小他无数次看着大人怎样煮面，五岁开始就不再有人管他的饭，他甚至不知道那些进出家里的男女，哪个是他的亲爸亲妈。
为了不饿死，他只能在一群浑浑噩噩的兄弟姐妹中间做那个唯一站起来走向厨房的人，用冰箱和橱柜里能搜刮到的一切食材给自己做一碗面，运气好的时候，能找到大人做饭剩下的肉，虽然不知道是隔了几天的。
这就是他最初学会的肉臊面做法，在那种环境下，他渐渐不需要多挑剔的味觉。
他的面从来不会分给别人，面对想要抢食的兄弟姐妹们，他又学会了凶狠地护食。直到十七岁遇见祁岁，那时他已经被陈贻舜选中，不过对方经常在放学之后狂奔到自己的学校后门，隔着栏杆递给他自己买的零食蛋糕。
他给祁岁做了一碗肉臊面，并且提前一天去菜市场买了最新鲜的肉和菜，来遮掩这碗面原本的贫穷和寡淡。
陈稚楠不知道祁岁为什么这么喜欢一碗普普通通的面，明明对方吃过更好的，却还是一次次只对自己要求这样一碗面。
他肖想过，但也只是想，直到他去参加祁岁的生日聚会，发现自己带了一件全场最拿不出手的礼物时，那种幻想突然在彩带和舞会灯光的照耀下破灭，像粘稠的礼花一样炸得到处都是，粘在他身上开始融化，烧出一个个窟窿，露出掩藏在那碗面之下最真实的模样。
不过也就是那一晚，祁岁满十七岁的晚上，陈稚楠被拉到了祁家那栋别墅顶层的阁楼里，两人披着同一条毯子，祁岁当着他的面拆开了礼物，表情很惊喜，但陈稚楠已经记不清那是一件什么礼物了。
祁岁因为那件礼物牵了他的手，这是陈稚楠记得最清楚的事，他也不理解祁岁为什么偏偏在那堆闪闪发光的昂贵礼物里，又是最喜欢自己送的。
咣当一声，祁岁把空碗放到桌上，伸手拿了盒蛋卷又吃起来，食指上的素戒闪了一下光。
管家上来看他们有没有好好吃饭，祁岁听到敲门声，手忙脚乱地把零食藏到沙发后面，管家进来看到饭菜被吃得差不多，也很高兴，问他们要不要喝果茶。
祁岁看到门关上，总算松了口气，又把零食都拿出来，愣了一会儿，转头问陈稚楠：“我怕什么呢？”
“我不知道。”陈稚楠也看着他，“你为什么要把零食藏起来？”
祁岁咬了一口饼干，嚼到一半开始放声笑起来：“好吧，我也不知道。”
陈稚楠单纯疑惑的时候反而会眉心舒展，茫然地看着祁岁。
祁岁喜欢他这个表情，以至于情不自禁地凑过去亲吻陈稚楠的额头。亲完之后陈稚楠还是没有表示，祁岁就拉过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膝盖上：“你也亲亲我，陈先生。”
陈稚楠把祁岁按在地毯上，脱掉他的毛衣，亲吻落在敏感的皮肤上。房间里温度升高，祁岁觉得热，脸和耳朵的颜色都变得很红，就直起身子跟陈稚楠说：“裤子也脱掉吧，好热啊，陈先生。”
“今天不去洗澡吗？”陈稚楠的头埋在他肩膀上，唇齿吮吸，“不是买了新的沐浴露和浴球，还把我的换成和你一样的了？”
祁岁以为陈稚楠不会这么快发现，但现在没有太多时间给他去细细琢磨了，他听见外面小橘在叫，又被佣人上来抱走，应该是去喂食了。
“嗯……”祁岁喘得断断续续，“你跟我用味道一样的吧，陈先生？”
陈稚楠把他额前的头发拢到后面，亲吻着说：“可以，但是以后不用再这么叫我。”
“那……叫什么？”
“别管合同。”陈稚楠轻轻磨他的鬓角，“你挑喜欢的，随便叫。”
牙齿刺进后颈柔软的皮肤，祁岁抖了一下，几乎是失声叫出来：“陈稚楠……！”
“对。”陈稚楠没有松口，但也没有更用力，“下楼洗澡。”
祁岁被抱着回二楼卧室，毛衣罩在头上，缩着脑袋不肯出来。陈稚楠把他放到床上就去找睡衣，祁岁趁机在枕头下面摸了一把，确认三盒都在。
浴缸里放满了热水，陈稚楠站在浴缸边上，黑色贴身衬衣的袖子挽过手肘，拿着祁岁买的那堆洗浴用品研究。
外面好久没有动静，陈稚楠关掉水走出浴室，看到祁岁背对自己趴在床上，不知道在拆什么东西，隐隐约约还有塑料袋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