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74章
“好了……”
手指解开衬衫扣子的动作自然且熟练,探进去的那一瞬间身下人阖上的眼睫短暂地颤动了一下,许湛垂着眼帘,叼起近在咫尺的那片唇瓣,用缠绵黏腻的亲吻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他在接吻时永远睁着眼,目光在部分时候能替代手,去描摹和触碰恋人每一次因自己的行为而产生的表情波动,只要是因他而起的变化,都会让他感到愉悦。
现在是下午三点,路瑾严没有课,许湛的课在一小时后开始,但是后者并无所谓,甚至很乐意翘掉,如果他的哥哥允许他将现在的动作进行下去的话。
“唔……”
一场吻越来越深入和难舍难分,入侵的唇舌轻柔而不容置疑地掠夺走呼吸用的氧气,让意识随着氧气一起变得越加稀薄,路瑾严的眼角积起一层薄薄的水雾,他抓住许湛在自己身上越来越放肆的手,后者从善如流地反握住他的手指,和他十指相扣。
许湛看到身下人依旧没有睁眼。
没有睁眼,约等于默许,有时候则是放纵的前兆或风向标。
他扣着对方后脑勺的手逐渐游离往下,一路探到衬衫衣摆下面的腰,指尖很凉,本就属于敏感地带的皮肤在被触碰到之后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路瑾严的眼角抽了抽,脸微微往另一边撇去,但躲不掉身上人接连跟过来的索吻。
许湛对他细微的抗拒动作熟视无睹,很乖巧地将他被弄得散乱分开的领口用手合上,然后乖巧地问道:
“我们回床上?”
路瑾严没回话,而这种沉默在他恋人的眼里往往就代表着默认。
于是许湛试探性地环住他的腰,企图将人从沙发上打横抱起来,然后动作到一半手臂被拦住了,路瑾严依旧没看他,垂着眼看着脸侧沙发毯柔软的布料,说了句:“我自己能走。”
许湛弯起眼睛,笑得很好看:“其实在客厅做也可以,我都不介意,你想要吗?”
后面的五秒钟里没有谁再说话,路瑾严的视线在沙发毯上定定地放空了一会儿,再次转回头来,视线望向站在自己身边的少年,两厢对视了一会儿之后,许湛重新弯下腰来,在鼻尖即将接触到的最后一秒,路瑾严微微张开了嘴唇,一秒钟之后他的整个后脑勺被紧紧扣住,连带着领口的纽扣也被扯开了一整排。
这种纵欲的日子过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从寒假正式复合开始,到现在开学了一个月,路瑾严其实数不清自己在对方发出性邀请时点过多少次头,有时候是默认,有时候甚至能算他主动,在对方撬开自己的嘴唇时伸出舌尖就是一场欢爱的开幕式,许湛在这方面向来没什么节制,只要他不喊停,最后做晕了也有可能,结尾往往两个人都意识模糊,接吻时要靠指尖而非视线才能去描摹对方的模样。
他在前二十年从未尝试过这种经历,路瑾严一直觉得自己有某种对事物容易成瘾的基因,从抑制剂到□□,每一次的失控都代表着思维断带、大脑的一次解脱,好像他那么容易上瘾只是为了逃避,逃避纷乱的思绪、冗余的感情、以及对那些东西折磨人的反刍,杂念仿佛堆砌在阴暗角落里的废弃物,越去感受和思考就越无解,他的血液是烫的,脑子却是冷的。
那些东西是什么,他说不出来,他借着成瘾物来短暂地避免那些东西给他带来的空虚感,然而所有会让人沉沦的事物都是危险的,□□也不例外。只是对他来说,性是危险的,爱却是安全的。
……
新学期刚开始的时候,学校征收了每个学生的宿舍续住申请,路瑾严没有交,按照约定跟着许湛搬进了他挑好的房子里。
他本来以为按照对方张扬的性子,租的地方十有八九在市中心的别墅区里,结果是一间三室二厅的小公寓,收拾得很干净,地段也很安静,平时待在客厅里能听到窗外秋风吹过树梢时的沙沙声。
他想起许湛从小住到大的那栋别墅,父亲离开以后的绝大多数时间里,少年期的许湛都是一个人在那里生活,家具和墙壁上涂的白漆让本就空旷的住处显得更加落寞,如同苍茫的雪原一样没有边际。
当一个人居于其中时,企图发出的声音仿佛会被这种物理距离带来的孤寂给吞噬,路瑾严猜测这是对方选择了这么一栋不大的小公寓的原因。
同居的日子和寒假时大同小异,除了每天清晨的时候路瑾严都会去赶附近早班的地铁,他的专业课多繁重,基本每天都有早八,许湛跟他相反,但基本每次出门都要黏着他,和他一起去上课。
第一次进教室的时候,他面色自若地拿着一杯黑咖啡从后门走进来,整个人的肩膀还被许湛从身后揽着。对方的脑袋枕在自己脖颈间,看起来尚未睡醒,但黏他的力道太紧,每一寸贴过皮肤的呼吸声都透露着亲昵和占有欲,一时间全教室的人视线都汇聚在了他们俩人身上。
他脸上神色未变,回过头去,擡起的手指轻掠过肩上人脸侧的发丝:“松松手,坐下再睡。”
“还没上课,再抱一会儿。”许湛睁开一只眼,声音有点沙哑,尾音带上了点撒娇,说完后就继续搂着怀里人不放。
路瑾严没有挣脱,看上去早就习惯了和对方的这种相处模式。他挑了一排空座位上坐下,许湛从善如流地坐到他旁边后继续枕着哥哥的脖子睡觉,一直到上课时才被路瑾严用手轻轻推开。
许湛随着铃声响睁开眼睛,看起来早就已经全无困意,笑眯眯地托着腮开始注视着身旁人听课。
除了早就用视线描摹过数千万次的眉眼、鼻梁和嘴唇,许湛还喜欢沿着对方的下颚线一路望到脖颈,路瑾严穿衣服严实,基本从来不露出锁骨,但是裸露的脖颈上贴了好几片创可贴,还有一些小的分散的红痕,太难遮,对方索性就放弃了,细密的齿痕布在苍白的皮肤上,每一寸都是来自过去的情欲所刻下的烙印。
许湛喜欢他这个样子,喜欢看他的皮肤上都是自己留下的印记,仿佛咬得越深,越能将他那些幽晦的执着情感一直嵌入进对方的骨髓血液里,细密缠绕的纽带会将两个人紧紧绑在一起,紧到血水都互相交融,对方再也不能将他剥离开来,仿佛他们本就是一体。
但他又不想让别人看见这些暗示意味极强的咬痕,于是连装困靠着哥哥睡的时候都特意枕在有吻痕的脖颈上,路瑾严摸他的头发,他借着擡头的动作顺势又用嘴唇蹭过那些细碎的伤口,留下一个小心翼翼的轻吻。
因为上中学时就立过规矩,上课的时候不准动手动脚,所以许湛很乖地一路看着路瑾严听课,就这么一直看到了下课铃响起,才重新凑过去,用气音蹭在人的耳廓边上问:“哥,还疼吗?”
路瑾严没说话,瞥了他一眼,继续转回视线收拾自己的东西。许湛的一只手环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不安分地继续往下探,一直到摸上了人的腰,然后手指被对方拉开,他的哥哥没有发火的意思,只是停下动作来看他,对视了一会儿后意有所指地说了句:“乖一点儿。”
许湛勾起嘴角,手乖乖地从身旁人腰际的位置放下,头歪过去垂在对方肩膀上,用撒娇的语气应了声“好”,搭着人脖子的手指却一点点摸到了裸露的后颈处,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按着。
那里被垂落下来的碎发遮住了大半部分,只有底下隐隐绰绰地露出些许红印,是他昨晚在上面留下来的齿痕。
路瑾严将他的手指从后颈上扯下来,他就顺着对方的动作将脸贴在对方的手背上,半眯着眼摩挲了几下,然后他听见身旁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气声。
在收拾完东西离开教学楼后,他们在路过一条附近的林荫道时停下,路瑾严拉着他的领子,倚着树影间落下来的光,将嘴唇轻轻贴了上去。
许湛抓住他即将收回的手,回吻过去,冬天的太阳苍白而温和,洒在头发上时似乎还带着寒意,两双冰凉的手缠在一起,从彼此紧扣的指间中汲取着微薄而有力的暖意,至少从此时此刻看来,这份温热的触感比整个季节轮回的冷风都要更加真实。
从复合以后,他们的每一天几乎都是这样度过的。
这一天的天气稍微回暖了些,许湛在下楼时看见门口种的一树梅花开了,很惊喜地回过头跟走在他身后的路瑾严分享,路瑾严陪着他赏了一阵子的花,又听对方念叨着待会儿下课后要去哪里剪几枝梅花带回家,他在旁边静静地听,听到许湛问他觉得到时候插进哪个瓶子里比较好,他想了一下,说试试玻璃瓶。
生活像小区楼下总是缠着他们的裤脚讨要火腿肠的流浪猫,毛茸茸的尾巴尖扫过手腕,给人留下的记忆印象近乎柔软,那时路瑾严低头看着自己的男朋友给猫喂罐头、一边挠猫咪的下巴,像是在看着那一地原本裂成碎片、如今又一点点开始修复好的现在,他感觉很多事情已经过去,不谈未来,至少当下的这一刻他是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