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铜镜显神威
陈三的指甲深深抠进刀柄,青石板上蜿蜒的血痕在月光下泛着粘稠的暗光。
每挪动一寸,右臂的麻木便如潮水般漫过脊梁,连呼吸都成了酷刑。
他仰头望向西北角——那里血雾翻涌,隐约能看见一张扭曲的巨脸正张开空洞的眼眶,无数猩红触须从雾中探出,缠绕着城楼的飞檐。
砖瓦在触须的绞杀下簌簌剥落,碎屑还未落地便被血雾吞噬,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咳……”他猛地呛出一口黑血,腥甜中带着铁锈味。
胸口的煞气像一条冰冷的蛇,正顺着心脉往五脏六腑里钻。
左手颤抖着摸向腰间,却只触到空荡荡的瓷瓶——最后一粒清灵丹早在半刻钟前就化作了喉间的苦涩。
一阵阴风卷着火星掠过巷口,烧焦的布幡残片擦过他的脸颊。
远处传来瓦罐碎裂的脆响,紧接着是孩童压抑的啜泣。
陈三瞳孔一缩,用刀尖挑起半截断木支起身子。
斜前方的酱菜铺门板半塌,七八岁模样的男孩正蜷缩在柜台下,怀里抱着个襁褓。
血雾的触须已攀上门框,婴孩的啼哭刺破夜空。
“该死……”
他咬破舌尖,剧痛让混沌的意识清醒了半分。
短刀脱手飞出,银光劈开血雾的刹那,柜台轰然炸裂。
男孩被气浪掀翻在地,襁褓却稳稳落进陈三染血的臂弯。
触须被激怒了,雾中响起千百个重叠的尖啸,三条碗口粗的血蟒从不同方向扑来!
陈三就地翻滚,后背撞上石磨的瞬间将婴孩拉到前面怀中,免得撞伤他。
血蟒撞上青石,迸溅的毒液在磨盘烙出焦黑的孔洞。
他抄起磨棍横扫,裹着火星的碎砖如暴雨般砸向血雾。
趁血蟒退缩的间隙,他抓起男孩的后领甩向对面屋檐:“抓紧!“
男孩本能地抓住垂落的麻绳,陈三挥刀斩断绳结,两人随着麻绳荡过街巷。
血蟒穷追不舍,腥风掀起陈三散乱的发丝,他瞥见下方某处院墙缺口——那里堆着半人高的酒坛,泥封上还印着“徐记“的朱砂戳。
“闭气!“他低喝一声,短刀劈向酒坛。
浓烈的酒香混着血雾炸开,陈三甩出火折子的刹那,烈焰如金蛇狂舞。
血蟒在火海中扭曲嘶吼,化作焦黑的灰烬簌簌落下。
热浪舔舐着后背的伤口,陈三栽进稻草堆时,闻到了自己皮肉烧焦的糊味。
男孩颤抖着爬过来,脏兮兮的手按在他肩头止血。
陈三这才看清对方的脸——竟是徐记粮行掌柜的儿子,正月十五灯会时,这孩子还骑在他脖子上猜过灯谜。
“阿宝......“他艰涩地开口,喉间涌上的血沫却堵住了后半句话。
怀中的婴孩忽然咯咯笑起来,胖乎乎的小手揪住他染血的衣襟。
西北角传来雷鸣般的闷响,血雾凝成的巨脸张开獠牙密布的大口。
陈三浑身一颤,煞气在心脉处炸开剧痛。
他摸索着掏出自己守城的令牌,压进阿宝掌心:“带着你弟弟赶紧往南......跑......遇到穿玄色铠甲的人......就把这个......“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剧烈震颤。
青石板缝隙渗出粘稠的血浆,转眼间漫过脚踝。
陈三瞳孔骤缩——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恐怕这是子母连心阵彻底启动的征兆!
血煞正在抽取全城生灵的精血,那些昏迷的、重伤的、甚至刚咽气的人,皮肤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阿宝的尖叫声中,陈三用最后的力气把他们俩推向了远方。
他缓缓起身,五脏六腑仿佛被千万根毒针穿刺,耳畔响起母亲那熟悉的咳嗽声。
那年冬夜,陈刘氏摸黑为他补袄子,咳出的血染红了棉絮,却还笑着说“三儿莫怕,娘给你唱支安神曲“。
是母亲来接他了吗?还是说他真的已经到了油尽灯枯出现幻觉的时候了?
“不能......倒在这里......“
他抓起浸血的磨棍当拐杖,指甲在棍身抠出深深的血痕。
前方十字路口立着半截焦黑的槐树,树皮下裸露出密密麻麻的符咒——正是血煞门用来标记阵眼的“阴槐印“。
而就在那槐树的洞口,他看到了一根熟悉的丝线。
陈三咧开干裂的嘴唇,看来徐海那厮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主。
他并没有单纯地被人利用,恰恰相反,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还利用了别人。
如果陈三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在徐海身上的那块子玉现在就应该藏在这里了吧。
如果徐海把他身上的那块儿玉藏在这里的话,那么恐怕那子母连环阵的母玉应该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