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8章第一百一十七章阿布
第958章第一百一十七章阿布
“师姐，我理解你与阿母为何推行政策总是那么难，败多胜少了。”挺着肚子的阿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鸡汤一边沧桑的对星羽道。
星羽愣了下。“又塞闲人了？”
阿布工作的部门....星羽很难用语言形容，这个部门的合理编制应该是六名，实际编制是二十名，更难得可贵的是真正干活的只有四名，剩下全是挂名。
知道帝国基层烂，但没想到会这么烂，星羽都能理解王晞何以颁布贵族法，只有贵族法可以短时间且有效的筹集到足够的军费，同时不搞得民不聊生。当然，短时间内是没问题，未来却一定会爆大雷。
“没有，人已经减少了。”阿布摇头。“王晞整顿吏治，精简官僚，效果挺不错的，二十个人已经砍剩十五个，办事都快了许多。”
星羽嘴角抽了抽，是啊，干活的人口比例从五分之一增长到四分之一左右，效率能不提高吗？
“那你是遇到什么事了？”星羽不解。
咬着一条人手臂的无忧随口道：“既然不是闲人，那就是贪污？”
星羽点头。“王晞想要深耕元洲本土的农业，前段时间颁布了新政，修更多水利以增加良田面积与粮食产量，同时恢复武襄时的粪肥政策。因为帝都位于青州，便先从青州先开始，林精邑也在其中，批下来一笔钱。”
无忧瞬懂。“实际拿来修水利的钱只有真正拨款的半成？”
星羽讶异的看着无忧。“你的口吻听起来仿佛有切肤之痛。”
“哦，我以前当地方官时也修过工事，最后给我用来修工事的钱只有半成，给我气得....反正我把事情给闹大了，但即便如此，最终的钱也只增加到五成，而且没多久我就被明升暗降了。”无忧惆怅道。“我若非王女，死了一定会彻查，砍万八千颗人头，比起明升暗降，更可能暴毙。”
阿布摇头。“没你遇到的那么夸张，我负责的这部分，账面拨款是两万金铢，实际用于修水利的钱款是两千。”
无忧惊叹。“有进步呀，居然能有一成落到实处，就是不知这种良好状态能维持多久。”
“少则三五载，多则七八载。”星羽很有经验的回答。
“就算是短时间回暖也是好事。”无忧玩笑的看向阿布。“阿布你不至于希望更好吧？”
阿布摇头。“钱拨下来时没经过一个层级都会分走一部分，到我所处的胥吏层级亦然，钱下来时我的同僚拉我一起分钱。”
无忧噎住。
星羽问：“你拿了？”
“拿了。”阿布回答。
星羽松了口气。“拿了就好，若你不拿，轻则被排挤，不论办什么事都会办砸，中则被寻过失革职，重则殒命。”
阿布不是无忧，无忧是王女，只要不是帝都的王权与玉宫的神权想杀她，她有底气我行我素，想怎样都行，其它人却不成。
无忧看着阿布。“拿了钱，人身虽安全，也能说服所有人这么做没错，却无法说服自己，心中如鲠在喉？”
阿布点头如捣蒜。
星羽道：“那你就把事情办好，别管能用在实处的钱是多少，只要能将事情办好，让氓庶受益，以此做为对他们的补偿，也会让你心里舒坦些。若你的手段更高，也可以通过别的方式让官吏们获得财富，以此交换他们不对这笔用来办事的钱下手，就是难度很大。”
也有最后一个选择，让官吏们得不到油水把活干好，但那明显反人性。
官僚是所有政策必不可少的执行者。不照顾他们的利益，让事情搞砸轻而易举，甚至都不需要刻意做什么，消极怠工就能让不照顾自己利益的政策顺其自然的流产。
甚至没法通过杀人来根治这个问题，因为杀了这一批，从氓庶中招一批新的，新人会很快效仿老人，走上有权不用是白痴的道路。当然，治不了本，但可以治标。
新人要完全蜕变成老人也需要时间，最重要的是人的胃口是逐步养大的，而不是一步进入贪心不足蛇吞象的境界，人越老胃口越大，可以利用这一特性通过定期换血的方式控制体系中人的胃口。但这种极限操作很容易翻车，毕竟没有人会甘心被杀，必定会反抗，最后是君杀臣还是臣杀君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而且贪生怕死与贪于舒适安逸是人的天性，正常人绝对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如此冒险，即便个别能，定期换血等于定期杀人，而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有极限，杀人杀多了有相当概率变成精神病。
不强迫所有人不捞油水，走照顾所有人利益的路线，那更反人性。
先不说掌舵者站得太高，云端之上往下看能看到中间部分的官吏都可以称之为明君，而最基层的官吏....那超出了凡人的肉眼极限。只说客观的，官僚这个体系很庞大，上到王相，下到基层小吏全是这个体系的成员，什么样的政策能照顾到如此庞大的人口的利益？
能照顾到公卿与中层官吏的利益就不错了，还想照顾到最底层官吏的利益，不如期望太阳从西边升起，但底层官吏却是政策执行必不可少的一环，也因此掌舵者颁布的很多政策....
凭心而论能在权力角逐中成为君主的人，脑子必定在及格线以上，不会故意颁布恶政祸乱天下，缩短国祚。政策的出发点也是想让帝国好，最终变成乱政，主因还是执行问题，不是执行到纸面上便是执行到地面却是唱歪经，只有极少数掌舵者能将自己的政策落实到地且虽有变形但相对可以接受。
“我明白了。”阿布的心情瞬间舒缓，大口喝起鸡汤，不管要干嘛，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
星羽满意颌首，扭头发现无忧看自己的眼神甚为奇异。“看我做什么？”
无忧道：“你经验挺丰富的。”
“我在赌坊长大，阳光背后的阴影本就见得多，何况成为巫子后打小就给师尊干活，自然丰富。”被现实教育的经验尤为丰富。
“但你一点都不抑郁。”
“因为我的火气都已得到宣泄。”星羽笑道。“内战时我将所有教育过我的人统统族灭，一个字，爽！”
“所以你输了，王晞赢了。”
星羽不以为意。“不论结局如何，我做了我想做的选择，没有遗憾没有悔恨，念头通达。”
无忧对星羽的心态佩服到五体投地。“你心态真好，话说你们这些神子心态都这么好吗？”
星羽不解。
“从古至今诞生的魔物无以计数，却从未有神子化为魔物。”无忧解释道。“根据我与青婧、修聊天得到的情报，神子大多不得善终。我因沾染神力而一人化邪灵，理论上神子应该更容易转化为邪灵，甚至拥有神力的你们化为邪灵，必定会成为冠绝万世的强大魔物，但这种事从未发生过。我以前以为是神子灵魂有异，所以不会化为魔物，如今看你，我觉得也可能是你们不论是无疾而终还是不得善终，心中都没有执念与怨恨，能转化为魔物，却没有化为魔物的动机。”
星羽思考道：“也可能，生也罢，死也罢，都是自己的选择，念头通达，这种心态确实无法满足化为邪灵的基础条件。”邪灵诞生的首要条件就是念头不通达。
阿布无语道：“你俩能不能少聊点死不死的话题？”
无忧随意道：“话赶话就聊到这了，既然不聊死，那聊生，你肚子里的崽可想好叫什么？”
这话题跳得太大，阿布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还没想好，你俩帮忙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