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7章第一百一十六章无忧
第957章第一百一十六章无忧
建木树下环湖一带并未修建屋舍,而是一大片公共林囿,有大片空地,也是林精城官方举办大型活动时的场地,神子节自然不例外。
官方雇佣的匠人与劳力用速生的竹木材料在空地上修建起一座占地面积广大的高台,神子节之日四十名佩戴巫傩面具身穿华服的少年少女乘坐花车游街一圈后至此,在高台上载歌载舞。
四十人的表演理论上应该很杂乱,毕竟这不是要求所有人动作一致的表演,而是每个人都有自己个性,行为就不可能统一,要做好太难,光是怎么让这四十名时间分布于四千余载岁月的人出场都是问题。
然这一出神子戏是王晞找人编的,要求能在极短时间内受到所有阶层不论男女老少的欢迎,毫无疑问的霸道要求,但她给的太多,底下人愣是交出一份完美答卷。
神子戏这一出俳戏的舞台场景就没放在人间,而是让神子们死后相聚,凑出一个同时出场的场景。
自然,虽是神子死后相聚,却也没放在黄泉幽冥,真放在黄泉幽冥,巫宗必定第一个跳起来唱反调。尽管玉主死了,也遭受到诸多打压,但巫宗的底蕴并不会让它轻易消亡,以前又不是没有过玉主之位空缺的时候。
玉主是神之化身,来自于高天之上,怎能在死后入黄泉幽冥?那是凡人的归宿,不是神的。
因此最终并非四十名玉主一同出场,而是按时间轮流出场,神子在人间的躯体死亡后会立刻人间回到高天之上,神问你在人间做了什么,玉主回答自己做了什么,以俳戏的形式表现出来,更有倒叙的玉主在人间的事迹,答完之后玉主回归神祇。
四十名玉主轮流上台,再加上凡人角色,前后出场人物足有三五百,表演时间更是将近四个时辰,光是看完就需要很大的耐心。因此这出俳戏可以拆分,平时百戏班只表演一名或数名玉主的部分,只在神子节时才表演完整的俳戏。
神子戏在日暮时开始,一直表演到子夜。
迁徙玉宫,在冀北地区用神力生造出一片平地营建玉都、大力发展牧业的云桑。
发明镜子与胭脂的自恋狂台玺。
推动农耕技术并且制作了一种古老农具的婼。
将各种知识编成朗朗上口的诗歌便于传播,将巫宗世俗化,明明是玉主却仿佛江湖神棍,对神的认知禁不起细思的怀璧。
酿酒的屠苏,虽然酒因为要消耗粮食,帝国经常颁布禁酒令,但在早期酒是冬日御寒之物,是给老人与伤患养身体的药物。
实沉,杜若,九皋,姮、庆节、夏...若愚,糜...沐槿...荼、执明...辛夷、无光、望舒、青婧、大吕、青蘅、幽篁、流苏、朱颜、星羽。
一个又一个个性鲜明的玉主在俳戏的演绎中展现。
星羽将轮椅的靠背往后调了调,半躺半坐在台下,望着高台上幽默风趣又明快的歌舞。“我真没想到历代玉主做过这么多事。”
阿布一边享用着饭后水果一边道:“这不是你与阿母平时一直在坐的事吗?”
星羽道:“那是职责应为之事,不过我一直以为玉主在所有人眼中应该就是一群奇葩。”
无忧也笑:“自信点,将应该去掉,你们就是一群奇葩。”
星羽瞅了瞅周围人神情中的感动,这反应可不像为奇葩感动。
“全靠同行衬托,你们是奇葩,但你们普遍做人。”目光看到台上那株垂下无数发光藤蔓,令方圆数里亮如白昼的参天神木,无忧补充。“朱厌君这种珍稀案例另当别论,但即便是朱厌君这样的珍稀案例,她也给人族留下众多遗产。而你们的同行,不仅不做人,还不会留下遗泽众人的遗产。人性本质上是务实的,他们不在乎上位者的癖好,只在乎上位者的癖好有没有伤害到自己,上位者执政期间有没有为自己做什么,而你们每个都或多或少做了事,不像大部分同行,好处尽占却不愿吃任何苦受任何累。”
这也是神子戏能在短时间内推广开来的根基之一,让氓庶欣赏上位者的武功与祭祀,那必须欣赏不来,谁会欣赏乃至共情与自己无关的人与事?
玉主们就不一样,大部分事迹都接地气。
屠苏酿酒,但酿得酒是药酒,可以冬日御寒,可以给老弱病残养身体,氓庶一看就很有代入感。
北方的冬季干冷,南方湿冷,不饮酒吃不消。
药酒也的确可以保养身体,谁年纪大了身上没点毛病?多多少少会接触到药酒。
怀璧的变法令神权世俗化,承担起诸多社会职能,而那些今人习以为常的社会职能在那之前是没人管的。
九皋丧心病狂到在自己要死时拉一份长度惊人的名单,指名道姓让名单上的人给自己殉葬自己才肯牺牲,震惊古今。但很少有人记得这位死的时候还不忘拉人殉葬的家伙曾在洪水泛滥时折损寿命,以神力拦江,为无数灾民争取时间。
若愚改良农具,制作出要用两头牛或三头牛来拉的犁,放在如今,这种犁落后得连最偏远的农人都看不上,但在彼时,人族没有牛耕。
热爱挑战极限的荼去过很多地方,虽然她自己没上心,但她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记载下来,甚至绘出人族最早的全境舆图,这些东西于人族而言都是宝贵的财富。
沐槿用活人做各种挑战道德伦理的实验,但比之朱厌君,她至少还知道不搞出人命,而且她做的实验也没白做,她一手建立的防疫体系可不是凭空诞生。
没有治理的能力,所有精力都投入吃喝的执明也曾试图努力治理好人族,但他实在不是那块料,这才有了后来姜嫣架空他的事。换个人能顺其自然的接受?必须不能。
人的劣根性决定坐在权力位置上的人不会遵循我不行我就下的道理,只会推崇我不行我不下,你行你不能上还得韬光养晦不然我会杀你。
能在发现自己不行后老老实实的交出权力给行的人,比辛筝这种明君还稀有。
其余玉主亦如是。
只是这些人的事迹大多是润物无声型,不似其余人的征战与祭祀那般辉煌夺目,加之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玉主最广为流传的反倒是他们的奇葩。
虽如此,只要有人提起,大部分人都很容易生出感触,不像征战与祭祀那般,除了有钱有闲者与最底层,大部分人口见之只会心如死水,古井无波,乃至心生厌恶。
有钱有闲者是太闲太无聊,最关键的是战争死得不会是他们,可以尽情幻想,充满浪漫的代入感;最底层除一条贱命外什么都没有,秩序崩溃,可以借战争之名烧杀劫掠发财,即便发不了财也不会比之前更差。
大部分人则是战争意味着更加沉重的税赋与盘剥,祭祀亦然,越是盛大的祭祀需要的祭品祭器越多,这些东西从哪来?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东西绝对不会是不事生产的权贵承担。
看征战与祭祀的事迹容易代入不了权贵,但看玉主的事迹,氓庶却会代入得很轻松。
无忧说完拿起一枚果子咬了一口,什么味都没有,邪灵的味觉也不知什么毛病,除了鲜血鲜肉与烹饪加工过的智慧生物,吃什么都没味道。尽管如此,无忧也没将果肉吐出,虽然没味道,但还是能给祂一点自己还是人的幻觉。
阿布替无忧总结道:“玉主并不完美,奈何同行太烂,活活将玉主衬托得完美。”
星羽道:“是人的心思太杂,拎不清轻重,搞清楚什么是最重要的,并且承担起相对应的代价,如何能过不好?不解自己真正所求,什么都想要,什么都不想付出,如何能不烂?”
阿布与无忧皆无语的看着无忧,真以为每个人都能与你们一般明心见性,不被世俗主流所裹挟?
神子戏很精彩,但着实太长,除了星羽好奇的想看完全部而坚持留下,阿布与无忧在坚持一个半到两个时辰后纷纷告辞,但星羽也不无聊。
大部分人也坚持不了看四个时辰的神子戏,哪怕真的很精彩,因此都是掐着自己喜欢的那部分玉主的出场时间跑来,看完就去逛街,逛得差不多再回来。
星羽与周围来来往往的人闲聊,顺便分享阿布与无忧告辞前留下的零食与葡萄酒,边吃边唠边看戏,并很快增添人手——坚持两个时辰才告辞的无忧不到一个时辰便回到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