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4章第七十三章辛寿
第914章第七十三章辛寿
给辛寿介绍完了纸钱,九方明确表示:你以后巡游时记得多关注一下纸钱。
“干嘛?”
“几时发现纸钱的趋势不对就马上上报,越快处理损失越小。”
辛寿随手将玩腻风铃后爬过来的胖墩捞进怀里,胖墩伸手从书案上的食盘中抓糕饼,双手其上,一手一块糕饼,将其中一枚递给辛寿。“姐,次。”
“谢谢无病。”辛寿随手接过糕饼,笑着亲了胖墩一口,惹得胖墩咯咯笑。
“那上面要是不处理呢?”辛寿一边问一边看着只有几颗牙的胖墩握着糕饼啃食,腮帮子鼓鼓的,仿佛正在进食的仓鼠。
九方想说怎么可能,却又想起历史上先知们吃过的血泪教训,怎么可能四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纸钱不出问题也罢,一出问题必定是大问题,此事你能想到,能爬到台城的王与公卿们更不可能想不到。”辛寿感慨的问:“你说什么情况下纸钱会出问题?”
自然是上层出问题时。
九方沉默好一会才道:“尽人事,听天命。”
“这么丧气?”
“人力有穷尽。”九方无奈道。“不论愿与不愿,我们必须接受自己的渺小。”
辛寿嘴唇翕动,最终低头亲了一口胖墩。“幸好。”幸好你活不到那个时候,不用受那乱世之苦。
胖墩以为辛寿在和自己玩,咯咯笑着在辛寿脸上也吧唧一口。
九方敲了敲书案,示意正在上课,别只顾着玩崽。
辛寿重新认真起来。“今天可否上炎洲的政治课?”
“怎么突然想了解炎洲?”
“我感觉炎洲要打起来。”
“哦,如何看出来的?”
“我送阿母离开时在她身上看到了血与火,而且王巡狩炎洲太勤快了。”
为了敲打地方也为了维持稳定,王十年至少六七年是在巡狩,辛筝如此,王赭亦如此。但辛筝的巡狩范围主要在元洲境内,到晚年才愿意去炎洲,半是因为炎洲实在荒凉,半是炎洲当时的居民有一个算一个都跟辛筝有仇。
旧时代对于罪不至死的贵族与官吏家眷要么不论男女充为军女支,要么送去官营的娼坊为国库增收,这种做法并无不妥,前者可以犒赏军队,激励士气,后者是暴利行当,日进斗金,素来是国库的重要财源。
然辛筝非一般人,认为让人口去当女支是对资源的浪费,是暴殄天物,这些人口身上应该能榨出更多价值才对。因此辛筝制定的法律中明确规定嫖犯法,严厉得连嫖客和自愿卖的女支——为了脱罪,女支不管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都会咬死自己是被强迫的,而法律对证明女支是自愿的取证要求非常严苛,因此女支证明自己是被迫的很容易,别人想证明他们是自愿的反倒难如登天,几乎不可能达成——都要抓起来投入牢狱几个月到一年不等,而牢狱中条件并不好,还要干沉重的活,有什么危险的工作优先罪犯上,身体不够强健可能就没法活到刑满释放。若同一个人因为嫖被抓的次数达到三次,那就不用赌能不能活到刑满释放,按辛筝的法律,改死刑。而卖的人被抓达到三次,甭管自愿与否,一律送去垦荒,别浪费资源。
都制定了这样的法律,处理罪犯(多为官吏)家眷时辛筝不好自己打自己的脸,而杀了,人也罪不至死,遂一股脑扔炎洲与生洲垦荒,能捞一点是一点。
但是吧,很难说让那些旧贵族与官宦家眷去做女支与从不劳而终日饱食自食其力,还是干最下等最沉重的活吃最粗糙的食物那种自食其力哪个更让他们无法接受,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对辛筝恨之入骨,辛筝晚年巡狩炎洲都还能碰上刺客足以证明这一点。
虽然傲慢自负,但辛筝对自己的生命非常珍视,拒绝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比起辛筝,王赭就没这个担心,虽然这些年被他流放的人口超过三百万,但他曾在炎洲担任海州牧多年,可以说炎洲是他的基本盘,那些流放人再恨他也无法在他的基本盘对他做什么。
生命安全有保障,王赭将炎洲纳入巡狩路线很正常,但他巡狩炎洲的时间与巡狩元洲的时间等同就不正常。
炎洲拢共才多少人口,就算那是王赭的基本盘,投入的精力太多了。
九方道:“先知的眼睛结合政治嗅觉,倒也敏锐。”
“真会打起来?与谁?方国?不对,那些余孽全加起来人口还没海州多,海州自己就能解决它们,不需要王赭跑过去。龙伯?也不对,炎洲南部的夏部龙伯还在发展中,离不开雪国的支持,而夏部与雪国之间隔着一整个人族,夏部龙伯不敢生事。”排除掉所有可能后只剩下一个答案,辛寿笃定道:“长人。”
长人在景王的治理下荒废黄金开采,重振百业对人族的影响很大,人族每岁铸造的金铢数量减少,为了补充金料,王赭不得不开放更多的海州金矿给民营,增加黄金开采量以满足需求。
另一方面,长人在炎洲是有飞地的,发展得不错,并且随着长人与人族的开发,曾经相隔千里,今已接壤,而开发的土地接壤便不免产生摩擦,更别说长人的飞地在饶州范围,而炎洲的精华之地集中在丰州与饶州范围。
九方一脸孺子可教也。“是长人。”
“那阿父阿母他们?”辛寿皱眉。
感觉到辛寿的不安,怀里啃糕饼的胖墩不由擡头,茫然的看着辛寿。
辛寿安抚的拍了拍小家伙。“我没事。”
将小家伙安抚好,辛寿问九方:“大概什么时候会打起来?”
“一二十载内应该不会,但你说你在你母亲身上看到了血与火,她准备在炎洲干多久?”九方问。
辛寿面无表情答:“一二十岁内应该会打起来。”
一二十年内是个很大的范围。
小无病适应了连山城的生活,早上乖乖被送去鹿鸣居和别的幼崽一起玩,傍晚被辛寿接回家,炎洲风平浪静。
辛寿二十岁举行冠礼,炎洲仍旧风平浪静,连山默与无忧一起挤出了时间回来参加长女的冠礼。辛寿旁敲侧击了下,炎洲一切皆好,牧业发展得有声有色,每年为元洲提供健牛百万头,驴万头,肥羊一万万头,豚两千万头,靠着养殖,当地人的日子好过了许多。
饶州境内与长人虽有摩擦,但问题都不大。
辛寿不由纳罕,听这俩的描述怎么都感觉不像能打起来。
虽想不通,但辛寿也无法做什么,满了二十岁,她也要如连山默一般巡游,每天走哪条路,去哪座城不是自己说了算,不可能因为想不通就跑炎洲去瞅两眼。
因着冠礼后便要远行,所有人不免感伤,唯有巫子檀淡定无比。严格来说他就不是来送行的,而是来看花开得如何,能否入画,若花已盛放,他便要为辛寿画一幅画。
辛寿好奇:“那我如今可入画否?”
巫子檀盯着辛寿看了好一会,终是摇头。“还不行,感觉还差点什么,来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