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9章第五十八章无忧
第899章第五十八章无忧
高入云霄的巨树枝头挂满未成熟的青绿果实，待果实成熟便是一片黄灿灿之色，更难得可贵的是果实成熟的时节从最初的随心所欲稳定在了如今的宿麦成熟前，令林精郡的居民可以通过食用建木实渡过青黄不接时，不必举债度日。
虽然也有权贵大户试图将建木果实纳为私人所有，奈何建木是活的，祂不仅是活的还喜欢用活人做实验，并且对上等人与下等人一视同仁：都是实验材料。
更准确的说，青婧更青睐出身大户的实验材料，打生下来就顿顿饱食，营养充裕，发育得更健康。更为青睐的是那些经常锻炼的大户子弟，最是皮实耐/操，没有之一。
最终结果是权贵大户对建木退避三舍。
建木实仍旧免费进入千家万户，林精郡的居民得益于此，尊建木为神树，年年祭祀。
无忧乘着黄鸟落下时正赶上本地祭祀神树，举行祭祀的、跟着祭祀的、看热闹的....人山人海，估摸超过十万人。
“我记得祭祀建木的时节是在建木实快成熟时，如今这是改了？”无忧好奇的问一名游人。
“没改，这是另一场祭祀，建木实快成熟的祭祀是感谢建木赠予食物，如今的祭祀是祈求粮食丰收。”
无忧不由看了眼参天的巨树，好奇青婧什么感想，然建木对于树下的热闹没有任何反应。
无忧穿过拥挤的人海跑到湖边，不知是青婧自己所为还是因为建木又长了一截导致的重量压迫，环绕着建木的湖泊更广也更深了，湖中不时可见一尺半的大鱼，无忧记得自己幼时这里养的鱼很少有超过一尺的。
左右看了看，没找到注入水流的水系，反倒看到了引湖水灌溉田地的沟渠，这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水都是从哪来的？
“地层中的水量不逊于地表水量，这些水都是自地下抽取而出。不过地下水抽得太多会影响地表稳定，我正在努力将根系向海洋伸展，来日抽取海水为己用。”
无忧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是脚边的一个藤蔓人，遂在草地上坐了下来方便与藤蔓交流。“可海水是咸的，植物喝海水不会枯死吗？”
“这我倒没试过，待我的根须伸过去，若不能直接喝海水，我再想办法将海水中除水分之外的东西分离。”青婧道。
感谢山鬼那鬼知道多精密的设计，感谢望舒那不懂全部原理仍旧百分百还原设计图的变态天赋，祂身体里乱七八糟的功能现在都还没发掘完，说不定会有解决海水杂质的办法。
即便没有，未来自己短时间也找不到办法，植物生长也需要盐分，海水和地下淡水混合到一定比例也能喝。至于地下水抽取过多的副作用，自己和别人自然是自己更重要。
无忧一时无言，做人能做到朱厌君的份上，着实空前绝后，凡人所不能，祂能。
“你来寻我只是为了了解我喝什么水？”青婧道。“我很快就会进入长眠，短则百载，长则载才会醒。”
无忧忙道：“阿母临终前不愿见我，我以为她是抽疯，突然不喜我，但她又为我安排了无忧的未来，这不正常。诚然，阿母很骄傲，死都要死得绚烂，但与最后的时间有亲人陪伴并不冲突。”而她仔细审视了一遍曾经相处的点点滴滴，辛筝的变化痕迹并非无迹可寻，在某个时间点左右，那之前辛筝是很正常的，那之后辛筝有时看她的眼神很奇怪，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贪婪。
青婧笑。“你真的想知道答案？”
“自然。”
“怀上你并非她的意愿，是我的意愿。”
无忧瞬间想起人族法律中画风格格不入的条文。“我与阿父阿母生得很像。”
她虽然不是每天要换好几身打扮的臭美自恋狂人，但也有时随机吸取一枚精，令精与卵结合形成最初的生命，一枚胚胎。”
无忧听不懂，却愈发理解辛筝为何专门针对青婧立法，怀孕本该是随机概率的事，到青婧这里却成了仿佛玩具一般可随心控制的东西，太危险了。
“为何？”无忧不解青婧的反应，总不能是不忍辛筝绝嗣吧？别逗了，朱厌君看待血缘后代的心态与众生绝对不在一个世界。
“你的身体精力充沛，非常健康，偶有意外生了病也会很快痊愈，受了伤，伤口也会恢复得比寻常人快，可能你自己也没发现，你老得比别人要慢一些。”青婧遗憾道：“这是我为她准备的容器，从胚胎时便以神力进行调整，耗费我无数心血。”全打了水漂。
无忧瞬间懂了辛筝曾经的眼神。“阿母拒绝了？”
“是啊，她觉得那突破了她的下限。”
“一次食子，下一次寿命将尽时还会再食，在那之前便得再生一个子嗣备着，代代食子。”无忧道。“正常人都不会答应。”
“不，正常人都会答应。”青婧道。
“你也太笃定了。”
“被她拒绝后我做了四十二次实验，这四十二个人中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壮年，有权贵有富商有读书人有工匠有富农与底层穷人，每个样本都随机挑了七份。权贵、富商、读书人、工匠、农人皆在苍老将死或病重将死时选择食子，倒是底层穷人有四个拒绝了我，不过我感觉他们不像纯粹的出于对子嗣的，但于底层穷人而言只是过得比起旧时代只是不容易饿死，其余问题仍旧存在，比如繁衍。他们穷得没有能力结不起婚，从牙缝里挤出一笔钱寻一名女子为自己生育一名子嗣已是他们的极限。”
虽然辛筝限制了走婚的门槛，要求拥有一定财产或是一门手艺，能自己养活自己与孩子的女子才能走婚——只在同居时存在婚姻关系并生育子嗣，同居结束时形同离婚，生育的子嗣是婚生子，但只属于女方家族，只能继承女性的姓氏——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有骊嫘结婚离婚百次的案例，再没常识的人也明白辛筝的法律并不管别人结婚离婚多少回，只要缴得起两枚铜锱的手续费就成。
有的底层男性会从牙缝里挤出一笔钱，找一个急需用钱（谁都有不测的时候）或以生育为生计（辛筝不能理解，但没辙）的底层女子，用这笔钱同女子达成协议，在一段时间结为夫妻，生育一名子嗣，孩子生下来再离婚，子嗣按照事先达成的协议判给父亲。——辛筝按人头分土地，一个人头代表一份土地，非婚生子不管生父是谁，父母双方产生纠纷时除非女方条件差得实在养不了，不然一律判给女方家族，只有婚生子的监护权才会根据父母双方的综合条件考量决定判给谁。
攒钱找女人生一个孩子，再将这个孩子养大已是一部分底层穷人的极限，一部分，不是全部。剩下的一部分按着婚姻制度下沉到氓庶阶层前的旧时传统，一个男人或多个男人同一个或多个（一般为一个家族的女人）女人维持没有婚姻的同居关系，共同抚养生育的子嗣，最后一部分底层穷人则不会留下后代。
许是因为很难留下后代，或是留下后代，生得也少，底层穷人一般只生一到两个（虽然辛筝曾经要求每个人要有三个成活的子嗣，但随着人口增长也放宽了，只抓生育间隔，要求一个女人至少隔两年才能生下一胎），生多了也养不活。这种种使得穷人花在每个子嗣身上的资源比不上前几个，但论投入资源占拥有资源的比例，穷人一枝独秀，沉没成本太严重，不免令人纠结子嗣与自己的生命哪个更重要。
无忧毛骨悚然的看着青婧。
青婧继续道：“值得一提的是，选择续命的人，用的容器终究不是你这种量身定制品，不够合身，魂与肉的排斥冲突使得原本健康的身体变得体弱，寿命也大大缩短，但他们仍旧很顽强的活着，这三十八名中又有三十名在大限将至时带着另一名年轻的后代来寻我。”
无忧问：“可否告诉我他们的名字？”她要去杀了那些怪物。
“老死了。”见无忧惊奇，青婧理所当然道。“我只是想知道别人会怎么选，又不是想让人长生，得到答案便够了。”
无忧一脸的一言难尽，如此极品，阿母是如何忍住不杀你的？
青婧道：“你似乎觉得很恶心？”
“不是似乎，是真的很恶心。”
“因为你差点被吃？”
“阿母不会吃我。”
“那可不一定，她脑子里的念头就没安静过，一直都在打架。”
“但她最终选择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