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3章第六十二章无忧

第903章第六十二章无忧

新法敲定，被召来的司法们自然要各回各家，赭觉得人来一趟也不容易，为司法们准备了一份礼物——全套新版法律。

司法们九成九第一反应是十动然拒。

法律是复杂的，就算最开始很简单，随着社会发展也会越来越多，典型例子就是辛筝最早版本的成文法只有一两百条，而如今的法律没有十万条也有八万条。

便是新颁布的诸子均分法，简简单字总结了内容，但真要落实，只字必不可行。为新继承制度服务的法律条文多百多条，字。

司法们倒不是嫌弃法律字太多，做为司法判案是不能乱判的，必须依新法，在新法颁布后还按旧法断案，前途也别要了，因此不管心里怎么想，司法们平时都会翻最多的书便是法律。至少一半的司法在刚任职时是能将所有法律条文倒背如流的，然后随着从业时间增加而将不常用的忘记。但忘了也不能乱判，拿不准的需要翻书，司法的书房中普遍备有全套的法律书。

司法们并不怕背新法，只是不想大老远的带书回家。

人族书写用的主流载体是简和牍，简以竹制成，一枚简只能写一行字，分长简与短简，长简一枚书写二三十字，短简一枚书写二十字；牍以木材制成，分木简与木牍，可单面书写也可两面书写，木简窄，一枚可书十或百余字，木牍宽，一枚可写一百多字或两百多字。

一整套法律都写在简牍上，保底也要二十万枚简牍，装车带不走，必须装船。

大家是出来公费旅行的，不是公费找罪受。

司法们的决心在得知给自己的全套法律书不是写在简牍上，而是写在帛书上后瞬间瓦解，对赭表达十二分的感激，欣然收下礼物。

虽然是用葛麻制成下等帛书，但比简牍更方便携带，而且葛麻也是布，布等于钱，来日拮据时也不是不能将这些帛书给卖了换钱。

乘上回冀州的船，长路漫漫，无忧干脆用帛书打发时间，回到任地时整套法律书差不多背了下来，只不知能记多久。

每一位司法在官考前夕都能将所有法律条文倒背如流，然后在考试时答一题忘一部分，考完试还能背出一半便不错。

人的记忆就是这么不靠谱的东西。

前脚回到岗位，后脚便听到消息，赭正着手收拾整顿吏治，重点整顿司法官吏们。这次的随机抓阄选人参与修法，王务色到许多优秀的人才，同时也见识到司法们的下限，相当一部分存在让人十二分怀疑他们究竟是怎么通过官考的。

无忧问心无愧，上面再怎么整顿都整顿不到自己头上，便完全不受影响，很悠闲的过自己的日子，每日查案、审案、断案，准时退衙，连山默若休沐，退衙后便陪连山默，连山默不休沐但自己休沐时便去找连山默相会，两者都不休沐时则莳花弄草享受生活。

对司法官吏的整顿持续了一年，大量司法官吏或入狱或流放或死刑，腾出大量位置，空出来的位置不能一直空着，没被清洗扫到的无忧顺利升到郡中。类似的人很多，但最突出当属汤青翟，别的城级司法是升为郡副级，升个一级就差不多了，她是连跳，升完郡副级没几个月便升为正级。

收拾完了司法官吏，赭又开始收拾帮派，用的新法。

辛筝每次严打收拾帮派都会收割万颗人头，但赭这次是为了给刚出炉的新法立威，自然收拾得更狠。

杀得人相比辛筝并不多，不足六万，但死得一个比一个惨，二十种死法没一个是摆设。

辛筝时代每逢斩首围观者密密麻麻的景象几乎消失殆尽，连死刑犯的亲人都拒绝去刑场送别。

杀得人虽少，但流放的人相当多，超过七十万人被流放生洲与炎洲，治安大好，说一句话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也不为过。

收拾完了地方组织赭并未因此闲下来，紧跟着清查土地。清查土地并非易事，土地是最根本也最保值的生产资料，哪怕辛筝颁布了土地国有的法案，隐匿土地的问题也没停过，每次清查土地也必定要面对巨大的阻力。辛筝吃了一回亏后便踅摸出一个法子：清查土地前先找借口将可能阻挠自己的人杀一波，人头收得差不多了再开始清查土地，阻力必定大减。

赭继位不久清查过一次土地，因为刚继位，不知是出于权衡利弊还是出于仁善没效仿辛筝的凶残做法，清查的结果非常值得玩味，比起辛筝在位时最后一次清查土地时，耕地数量少了半成，值得一提的是那会辛筝还没死。

帝国的人口在增加，来自羽人、龙伯的耕牛源源不断涌入，炎洲与海洋的铜铁源源不断的涌入元洲熔为农具，耕地数量却减少了，就很有意思。

严打时超过百万人倒霉，如此庞大的基数并非滥竽充数，而是人口结构并非只有帮派成员。自然，也不能说没关系，帮派往往与地方大族勾结，甚至就是后者豢养的狗，只是不会摆在台面上，正常情况下就算帮派被抓也有办法摘干净，摘不干净普遍为摘了也没用。当来自帝都的意志要你死时，你与帮派之间摘干净与否根本不重要，在辛筝时代，辛筝甚至都不会管你是真摘干净了还是真无辜，挡了她的道，先杀为敬。

赭的动作决定了底下轻松不了，更别提他这次清查土地与以往皆不同，以往清查土地查的是耕地与有价值的荒地与山林，这一次是不管有没有价值，帝国境内每一寸土地他都要查，要知道土地的土质与土壤。堪比挖人命根，绝人子孙，比正常的清查土地更过分，因此哪怕严打结束赭也没停止对地方的屠刀。

被迫跟着全年无休的无忧与同僚们做为司法审案审到精神麻木想吐，也真的吐了。

“呕....”

漱口去除口腔的异味，无忧决定退衙后去甘木医馆看看，实在不行就休几日。

甘木医馆的医者手指搭在无忧的手腕上，须臾后又换了一种切脉手法。

无忧看着医者连续换了三种切脉手法，不由紧张起来：“我怎么了？医工可直说，我受得住。”

医者想了想，问无忧：“敢问司法，您可是纯血人族？”

无忧回以白眼。“自然是。”她父系母系往上数一百代都是纯人族，哦，不对，辛筝曾是诸侯，祖上一百代肯定没问题，但君离就不好说了，少昊氏一百代是没问题的，但君离老娘是连山果，连山氏寿命长，他们的一百代前人族有没有诞生都是问题。

无忧补充道：“我大母是连山氏的人。”

医者了然，神裔氏族也是纯血人族，但纯血人族与纯血人族也是有差异的。“这样啊，那就没问题了，恭喜司法，你有喜了。”

无忧愣住。

医者继续道：“有长生种血脉的胎儿孕育时需要更多的营养，记得多吃肉蛋奶。”书上说羽人与龙伯的孕妇都是大胃王，虽然前者是因为孕育期短孵蛋期长，要让蛋攒够营养供胚胎发育，后者怀疑同龙伯强大的身体素质有关，虽然神裔氏族和这俩不是一个物种，但都是长生种，某些地方应该可以共通。

无忧擡手。“你让我消化一下，你刚才说的是，我怀孕了？”

医者点头。“司法是不想要吗？”

“不，我要，只是太惊讶了。”无忧答。

她有长生种血统，连山默就是个长生种，两个人一年有大半年处于分居状态，因此多年来哪怕没避孕也一直没有孩子。长生种要孩子....也不能说困难，相对于长生种的漫长寿命而言并不算困难，但从人的角度来看几十年乃至几百年才能生一个孩子真的很困难。连山歌与少昊旅那种露水情缘都能怀上的情况也有，但概率太小，不属于常态。

她都做好自己与连山默年都不会有子嗣的心理准备，结果等了才十几年便等到，太惊喜了。

消化了喜讯，无忧细细询问了一番自己有哪些食物不能吃，哪些需要多吃些，回家的路上将后者都买上。

回到家后才想起连山默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提笔想写信，想了想，还是决定给连山默一个惊喜，等他休沐时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肚子里揣了崽，为了崽的健康，无忧重新调整了自己的作息，将这一年来每日审案到审到深夜的作息调到踩点点卯，准时退衙，拒绝加班。

在所有人都忙得要吐血的情况无忧如此做法自然同汤青翟一般可恨，但汤青翟是市井人家出身，管不了别人的目光，但她能无视所有人，即便上级看她不爽却因为斗不过她只能忍，看她将我行我素贯彻到底。无忧是先王之女，对于她为了安胎而调整作息，上级给予十二分的支持，需要什么方便就给什么方便，弄得无忧差点连每日基本工作都不想干了，最后还是理智犹在，真那么干了她与纨绔有什么区别？

王的本纪中会提一笔王的子嗣，后人翻阅辛筝的本纪翻到最后看到辛筝的子嗣是一个吃空饷的纨绔废物，让辛筝的脸往哪搁？

无忧不求给辛筝挣脸，她再怎样也不可能超越辛筝，但也不想丢辛筝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