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2章第六十一章无忧 - 孰能不朽 - 都广建木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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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2章第六十一章无忧

第902章第六十一章无忧

一石的商船缓缓靠入新都蘅都的渡口,无忧坐在甲板上眺望。

往左右眺望,河面上的船只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石以上的大船比比皆是,更远的眛水河面船只更多。帝都人口众多,对资源需求也大,商人们将地方的资源运过来可以赚不少钱。

往前眺望是一座没有城墙的城邑,赭征发徭役六十万人,雇佣农闲时的劳力超过百万,现在还在修,估摸再过一年半载就能修完。

元洲的海堤已竣工,三四百万青壮劳力回到社会中不是什么好事,一时半会可没那么多位置安置他们。虽然在辛筝的土地政策下按人头分土地,但不是所有人都乐意回家种地,而且人口突破六万万,土地不够分,再加上各地耕地资源不均衡,因而帝国境内有相当一部分无地民。营建帝都必然调动大量资源,带动许多人的就业,可以安排不少人。

不知帝都修好后赭要如何解决问题,不过也说不好,无忧心说。

这位新王这几年的政绩让人充分理解辛筝为何选他,这才几年,生生从帝国城邑与地少人多的乡野疏迁人口七八百万,城邑人口密度骤降,这雷厉风行的效率令人惊叹。

无忧一边付了船资的尾金一边感慨着跳下船至一条舢板上,大船因体量需要避免搁浅,必须与岸保持距离,商船拉的客人与货都得换舟楫才能上岸。

“多少钱?”

“载人一人一钱,货物低于百斤不要钱。”

“送到兰池要多少钱?”

“一口价。”

“最多三钱。”无忧作势拎起行囊要离开。“不要我就换一条船。”

船娘无奈道:“要要要。”

无忧放下行囊,重新坐下。

船娘问:“客人可介意与人同乘?”跑一趟只赚三钱太亏了,但客人身上的衣服料子是葛与丝混纺的精细料子,难保没有洁癖。

“我不介意。”

船娘又拉了七个客人,只能容纳三四人的民用舢板上顿时挤得满满当当的,无忧也从最开始的坐着变成站着。万幸大部分客人都只想在渡口上岸,船娘很快将客人卸去,只余无忧,舢板晃晃悠悠的沿着人工开凿的水道向城中人工开凿的湖泊兰池而去。

从渡口去兰池,路程并不近,沿途不断有人上船下船,但总算没再发生渡口那种情况,无忧得以安生在坐下。

闲着也是闲着,无忧同船娘唠起嗑,言自己头回来蘅都,对蘅都不太了解,询问船娘蘅都有什么新鲜的事和有趣的地方。

“你要新鲜事,当属修法。”船娘一边摇着桨一边道。“朝堂上的公卿们吵了两岁都没能达成一致,前不久王下诏从各地召一万名司法入帝都参与修法,说是司法天天断案,对乡野市井的纠纷更了解,法律条例好不好也说得更准。”

“这我听说过,为了防止公卿们作弊结党,召的司法都是通过抓阄决定。”无忧笑道。

别的事也就算了,公卿们有小动作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涉及到法律显然不能让人胡搞,抓阄决定召谁虽然荒谬,但可以有效的杜绝公卿们只召代表各自利益集团的司法,确保上上下下所有阶层都能有利益代言人加入其中。

“是啊,挺....”船娘也笑了笑,她也很难形容王的选人方式,但这种话也不好说出口,意会即可。

“说起来,你对新法怎么看?”无忧好奇的问。

辛筝认为世界并非一成不变,每天都在变化,没有任何法律能够长长久久,因而定了死规矩:每隔到二十年修一次法,对旧的法律进行删改与增加,完善法律,让法律跟上现实需求。

为了最快普法,每次修法时辛筝都会将整个修法过程所有细节包括公卿们的发言登在邸报上,让感兴趣的氓庶有个了解的渠道。

赭延续了辛筝时的政策,因而新法虽然还没吵出个结果,但公卿们在吵什么并非秘密。而蘅都做为帝都,食肆酒肆里每日都有人念邸报,顺便介绍哪位公卿和哪位公卿又在朝堂上因意见不合吵起来,吵上头后打了起来,既关系自己的生活又有八卦,便是忙于生计的贩夫走卒都会听一耳朵。

不待船娘说什么,无忧继续道:“我比较担心从军那部分,穷文富武,若通过立法,只许武者参军,以后想参军就很难了。习武的门槛虽低,不像术士那般要求资质,但伙食营养中肉蛋奶不能少。虽然可以在官序蹭饭,但要一边读书一边习武,两边都不落下,几个幼崽有这自制与资质?而一旦落下便会被赶出官序,无法再蹭饭。”

人族的武者比例很高,但年纪轻轻就成为武者的要么出身好,打小伙食好,有鱼有肉,即便官序读书成绩差也不影响未来;要么就是资质好加强大的自制力,家庭条件无法供应顿顿肉蛋奶,但分了一半精力给习武,在官序成绩仍旧很好,一直不被官序淘汰,而官序管学生的伙食且管饱,幼崽可以不花家里一厘钱而习武,最终文武双全。

第二种概率是万分之一,很少见,只是帝国人口基数有六万万,因此这种妖孽并不少,王座上如今坐着的人便是其中之一。但年轻武者整体中这种妖孽的人数并不占优势,大部分家境普通的氓庶还是练着在官序学到的锻骨操与入门习武功法,再靠时间慢慢磨,只要资质差得不是突破智慧生物的下限,最迟岁就能入武道。这条路最省钱,但成功概率很低,每天抽至少一个时辰习武,而习武不能带来立竿见影的利益,能坚持每日练一个时辰练到岁虽不至于万中无一,却也差不远。

一旦立法武者为参军门槛,时间久了,军队必将逐步被富贵人家蚕食。无忧虽然没坐过王位,但她从辛筝的禁卫安排也能看出一二,禁卫负责拱卫台城与王的安全,皆为军中遴选的精锐。理论上,应该是谁精锐谁武力更强大,就谁担任,而在这方面氓庶很难同那些自小习武的大户子弟,但现实是辛筝的禁卫中有七成出身乡野与市井,而近身负责辛筝安全的禁卫出身大户的占比不足百分之一。

赭可能也意识到了这一问题,但他又想省军费又不想自身安全出问题,不是谁都跟辛筝似的能习惯睡觉时床上还要搁一把剑。

尽管赭的执政风格比辛筝温和,不会效仿辛筝缺钱就随机抽取几只幸运肥羊宰杀吃肉榨油的做法,但历史也已证明一个王只要不是纯粹的傀儡,必定会与大户起冲突,区别是大冲突还是小冲突,这是屁股决定的。

维持帝国运转是要烧钱的,每日开销烧的不是小钱,而是金山银山,但巫即殿本着闲着也是闲着的精神,将玉宫与国库每岁的收入记在王与玉主的本纪中,看过本纪的人都能发现国库收入一百年至少九是在减少。

问题出在哪里?

首先可以排除底层,因为底层最没有反抗能力,交的税只会多不会少,哪怕是不打仗的时候底层的日子也不过是不饿死,哪个王要是信了收不来税是因为刁民太多这种理由只能证明这个王的脑壳需要延请名医。

那问题来了,国库没钱,底层也没钱,钱哪去了?

不论是人渣还是道德君子,只要坐在王座都必定为了钱同大户对掐,不因个人意志而改变。

辛筝对大户们干的事在诸多案例中真不算过分,比较特别的是她榨出的钱都一分不少的用在维持帝国运转上,这才显得她格外突出。

玉宫那边亦不遑多让,玉宫玉主十个至少九个有搞血腥清洗的记录,这也是青婧当年借考试之名大开杀戒却没引起舆论冲击的一大原因,同样的事,发生过太多次,所有人都习惯了。

值得一提的是,是帝国历史上被身边的禁卫干掉的王并非个例,即便不是直接死于禁卫,刺客轻松突破禁卫的保护杀了王也很荒诞。玉主们处境好点,死得莫名其妙的玉主非常少。赭不免纠结,也因为他的纠结摇摆,入伍门槛的法律始终无法敲定。

船娘没有读心术,无法知道无忧心中真正想的东西,但无忧的发愁是真情实感的,令她也有了谈兴。“入伍还是其次,最麻烦的是死刑减刑,那些罪犯要是不杀了,等他们出来了,报复指控他们的证人与原告怎么办?能犯下死刑之罪的人必是穷凶极恶,等他们出来,再杀几个人,还是曾经害自己入狱的人又有何难?即便原告为了来日不被报复,不告,证人也不作证,豺狼也不会因此就不再伤人。”

无忧道:“这个影响应该不大,看邸报上说的,王并非要给死刑减刑,而是一律改为流放炎洲与生洲,让他们去筑城。”若是单纯的死刑改无期,无期改有期,那确实需要担心治安恶化,但流放炎洲与生洲就没必要了。

“那不一样吗?只要不是杀了,总会回来的。”

“那你可小看炎洲与生洲的环境。”无忧笑道。“我没去过生洲,但我幼时去过炎洲,那地方的生态环境....非常生机勃勃,毒虫猛兽遍地,瘴疠横行,再加上水土不服,良家子移民过去,有官方提供的医疗资源,生活的环境也是用罪犯完成了初步整顿的地方,仍有两三成的死亡率。而罪犯,他们能享到的医疗资源比良家子少,而初步垦荒整顿与筑城这些危险的活都是他们来做,十人中最多一人活到刑满释放。即便活到刑满释放,必定垂垂老矣,从炎洲回来需乘坐数月的船,多半要死在海上。”

船娘闻言松了口气。“这样啊,那还行。”

无忧道:“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财产继承法。”

比起辛筝婚生长子继承所有,余子一钱都不能继承的继承法,赭准备颁布的继承法是另一个极端。

合法配偶生的婚生子、外宅情人生的私生子、露水情缘的私生子、女干生子、养子、继子女,只要是血缘后代或存在法律认可的父母与子女关系,享有同等继承权,有多少名子女,财产便平均分成多少份,一人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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