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迹
心迹
寒假第四天清晨，段安第五次检查冰箱里的食材时，门铃终于响了。他几乎是跳着去开的门，差点被自己乱放的拖鞋绊倒。
沈谦站在门外，黑色高领毛衣衬得肤色越发白皙，肩上落着几片未化的雪花。他手里提着个纸袋，隐约飘出烘焙的香气。
"你来了！"段安接过纸袋，指尖不经意擦过沈谦的手腕，"外面冷吧？快进来！"
沈谦轻轻跺掉鞋上的雪，目光在玄关处徘徊。段安这才注意到地上乱扔的球鞋，慌忙用脚把它们踢到一边："咳...别在意细节。"
纸袋里是一盒还温热的蛋挞，酥皮金黄，散发着诱人的奶香。段安瞪大眼睛："你买的？"
"...做的。"沈谦低头换鞋，耳尖微红，"昨晚试了试。"
这个回答让段安胸口一热。他记得自己一个月前随口提过喜欢吃蛋挞，没想到沈谦不仅记住了，还特意学着做。
"学霸连烘焙都这么厉害？"段安捏起一个蛋挞咬了一口，酥脆的外皮在齿间碎裂，"天！比店里卖的还好吃！"
沈谦的嘴角微微上扬，跟着段安走进客厅。他的目光扫过书架上摆满的相框——段安小时候戴着游泳圈在海边大笑，初中毕业典礼上举着奖状，还有一张全家福，三个人挤在沙发上做鬼脸。
"随便坐！"段安把蛋挞放在茶几上，"要喝什么？咖啡？果汁？"
"水就好。"沈谦在沙发边缘坐下，脊背挺得笔直，像是随时准备起身。
段安从厨房拿来两杯柠檬水，故意贴着沈谦坐下。沈谦明显僵了一下，但没有挪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能闻到彼此身上的气息——段安的洗发水是清爽的柑橘味，而沈谦身上依然是那种淡淡的雪松香。
"先从哪科开始？"段安翻开物理课本，假装正经地问。
沈谦从书包里取出笔记本："你电磁学最差。"
"喂！给点面子啊！"
就这样，学习会开始了。沈谦的笔记像艺术品一样工整，重点用不同颜色标注，边缘还画了简易示意图。段安一边抄一边偷瞄沈谦的侧脸——他讲题时睫毛会微微下垂，遇到难点时会无意识地咬下唇，思考时右手食指会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中午，段安煮了两碗速食拉面，加了溏心蛋和午餐肉。沈谦小口吃着，突然说："咸了。"
"啊？真的吗？"段安尝了尝自己的，"我觉得刚好啊。"
沈谦没说话，只是默默把自己碗里的溏心蛋夹给段安。这个小小的举动让段安心跳加速，他低头猛吃，掩饰发烫的脸颊。
下午的学习效率明显下降。段安打开电视当背景音乐，一首舒缓的情歌缓缓流淌。当唱到"我想和你虚度时光"时，沈谦突然停下笔。
"这首歌..."他轻声说。
"嗯？"段安擡头。
"元旦晚会前，你练习时唱过。"沈谦的目光落在远处，"在音乐教室。"
段安震惊地瞪大眼睛。那是两个月前的事，他只是在等沈谦调音时随口哼了几句，没想到对方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你..."段安的声音有些发抖，"你当时不是在调钢琴吗？"
沈谦的耳根红了："...听得见。"
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起来。段安鼓起勇气，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已久的问题："沈谦，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沈谦的手指僵在书页上，指节微微发白。段安继续数着："运动会给我送水，我生病时照顾我，记得我不吃香菜..."
"你也记得我不吃香菜。"沈谦突然打断他。
两人陷入沉默，只有电视里的情歌还在继续。段安注意到沈谦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喉结上下滚动，像是在进行激烈的内心斗争。
"段安，"沈谦最终开口，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如果我说，我对你的感觉...不太一样，你会怎么想？"
段安的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怎么个不一样法？"
沈谦深吸一口气，擡起眼睛直视段安："就像这首歌里唱的那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段安能听见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能看见沈谦漆黑瞳孔中自己的倒影，能感受到两人之间那股几乎实质化的张力。
"那...我也是。"段安轻声说，慢慢向前倾身。
沈谦的睫毛剧烈颤抖着，但没有躲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段安注意到沈谦的唇形很好看，下唇比上唇略厚，此刻因为紧张而微微抿着。
就在他们的唇即将相触的瞬间，刺耳的门铃声打破了魔咒。
"快递！"门外传来粗犷的男声。
两人像触电般分开。段安懊恼地抓了抓头发，不情不愿地去开门——是母亲寄来的年货，整整一大箱。
等他签收完回来，沈谦已经收拾好了书包，站在玄关处穿外套。
"我该回去了。"沈谦避开段安的目光，声音有些哑。
"等等！"段安急切地抓住他的手腕，"刚才..."
沈谦轻轻挣脱，却在转身时飞快地碰了碰段安的手指："...开学见。"
门关上的声音很轻，却在段安心里激起巨大的回响。他慢慢滑坐在地上，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刚才沈谦触碰的地方，那里还残留着微弱的温度。
茶几上剩着半个没吃完的蛋挞，沈谦的笔记还摊开在电磁学那一章。段安拿起那本笔记，发现最后一页的角落里画着一个小小的五线谱，正是他创作的那首《沿途星光》的片段。
窗外，雪又开始下了。段安摸出手机，点开和沈谦的对话框，输入又删除，最终只发了一句：【蛋挞很好吃，谢谢】
三分钟后，手机震动：【下次少放糖】
紧接着又是一条：【晚安】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段安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抱着手机倒在沙发上，回想着今天的每一个细节——沈谦专注讲题时微蹙的眉头，尝到咸味时悄悄推过来的溏心蛋，还有那个几乎成真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