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116章

筵席过半,殿内的丝竹管乐未见停歇。

姜阮阮待着也有些无趣，见裴司昭与其他同僚闲谈，也没打扰,起身退出紫宸殿,由宫人引着去备好的厢房歇。

秋日的夜来的早，此刻袭来的晚风还有些凉。

姜阮阮走在廊上,领路的宫娥道：“太后娘娘说秋高露重，担忧诸位姑娘娘子夜里冷,厢房里还备了炭火。”

“太后娘娘有心了。”姜阮阮轻声回应。

紫宸殿内的热闹不凡就连在院子里都还听的清楚，厢房内也准备好了茶水瓜果以及点心。

姜阮阮被引进厢房后宫娥便退了出去,等着门被关上的那瞬间,一直端着的姜阮阮这才松了口气,耷拉下肩膀，担心弄乱发髻钗环，就只能靠在软榻上坐着。

不过休息片刻，厢房的门便被敲响，姜阮阮一惊,立即端坐身姿问道：“谁啊？”

“小女虞嫣媃。”门外的女声格外温柔。

姜阮阮觉得声音有些耳熟,遂起身过去开门,站在门前的虞嫣媃朝着她福身行礼，温柔道：

“方才见王妃娘娘离席，这才冒昧过来的。”

姜阮阮认得她，是刑部尚书的嫡次女，也是宋玉的未婚妻,曾经在平湖也有过一面之缘。

她将虞嫣媃迎进厢房,邀了她坐下后还亲自为她斟茶。

虞嫣媃瞧着姜阮阮的模样，端庄温柔的五官,以及入三月春风般明媚的双眸，勾唇轻笑着开口：“王妃娘娘生的这样温柔好看，也难怪会让王爷倾心。”

姜阮阮疑惑看她，虽然她语气轻松，可依旧藏着些许失落，姜阮阮不太明白，忙道：“虞姑娘的长相也不俗，不必羡慕别人。”

虞嫣媃紧抿双唇，颔首笑着，看着十分腼腆：“当初在平湖时与王妃娘娘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怎么也不会想到姑娘会成为王妃。”

姜阮阮的笑意有些含蓄：“是啊，当时谁也不知会是这样的结果。”

忽的，虞嫣媃敛起笑脸认真的看向姜阮阮：“宋公子说当初是在王妃娘娘的娘家照看，想必你们也熟悉，不知王妃娘娘可有知道他在平湖认识其他的姑娘么？”

姜阮阮不解：“虞姑娘这是怎么了？”

虞嫣媃道：“不怕王妃娘娘笑话如，虽然如今与宋公子订下了婚事，可我总觉得不太安稳，从平湖回来后他心里好像藏着事，似乎不像从前那般。”

姜阮阮疑惑的问：“姑娘是担心宋公子移情他人？”

虞嫣媃沉默，半晌都没再开口。

姜阮阮劝道：“姑娘若心疑虑何不跟他当面锣对面鼓的谈清楚，这样旁敲侧击从别人那里打听出来的未必是真话。”

“可他若是不跟我说实话呢？”

“那他跟你说了实话你信么？”姜阮阮说，“其实此事已经在你心里存了疑影，无论他如何说你都会怀疑，所以除非你快刀斩乱麻，否则此事无解。”

虞嫣媃神色难过，却又十分不甘心：“可这桩婚事是我求来的，我心悦于他，又怎么能……”

“所以虞姑娘是如何都选不出来的，何况我一个外人呢。”姜阮阮声音温柔，回答的十分得体，她道，“虞姑娘不妨遵循心中所想，自有决断。”

虞嫣媃点点头，有些歉疚道：“为这样的事来叨扰王妃娘娘，实在不该。”

姜阮阮笑着摇头：“无妨，反正我现下也是一个人，你陪我说说话也是好的。”

虞嫣媃应声，正巧有侍女出现在门口，向屋内的人福身行礼后才道：

“姑娘，夫人在找呢，说这是在宫里，不得乱跑。”

姜阮阮没有再留她，示意她赶紧离去。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原本姜阮阮温柔的神色就消散殆尽。

她的眼眸里是对宋玉的不满与嫌恶，明明已经求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竟然不好好对待，真是替那虞姑娘不平。

送走虞嫣媃，姜阮阮浅浅的伸了个懒腰活动了筋骨。

今日的宴会十分热闹，也不知要热闹到几时才会结束，如今这才到亥时，头上的云鬓珠钗顶的脖子都痛了，比成亲那日戴的凤冠还累人。

“此处无人，小婶婶可以不必拘着。”

忽然出现的声音让姜阮阮立马挺直腰背，转头循着声音来源时，便见到裴纪单腿屈膝踏坐在廊下栏杆上。

他将自己隐在阴影中，姜阮阮并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听出他语气中的轻快。

姜阮阮道：“你不是人么？”

裴纪微愣，随即笑了出来：“我又不是外人。”

姜阮阮左右看了看，屋中也没什么伺候的侍女，屋外应该也没有，否则裴纪不会大喇喇的坐在厢房门口看她。

姜阮阮忙说：“眼下入夜了，你我孤男寡女待在此处不好，你是祁王世子无人敢置喙，可我寒门出身，一朝得势，却不得不谨言慎行。”

裴纪沉默半晌，却始终不见他挪动身形，反倒了起身倚着门框而站，笑道：

“小叔叔对婶婶一往情深，如胶似漆的，怎么也会相信婶婶你的为人。”

“人言可畏。”姜阮阮声音愈发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裴纪却是笑说：“这天底下最可笑的就是人言可畏，小婶婶是个不拘一格的女子，能开绣坊，还能办女子书学，如何会在意那些东西。”

姜阮阮却道：“我是不在意，却也不铜皮铁骨能任由他们说。”

裴纪颔首，屋中的灯火光晕映在他的脸上，这让姜阮阮看清了他脸上的那抹神伤感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