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月无痕归帮谈旧事,白芝薇入梦见故人
晨风温雅吹的人心旷神怡,朝露澄澈醉的人飘飘欲仙。日出时候,携云殿一众满载喜悦,浩浩荡荡赶回帮派。这一夜奔波疲惫,众人顾不得还有许多战后事宜,一跨进院门便争先恐后的赶回各自卧房。少顷,只听得几十种鼾声交相辉映,比携云殿周遭林子中报晨的飞燕更要热闹三分。
唯独陈子山心中喜忧参半,躺在榻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正思间,忽然听得一声骏马嘶鸣,赶紧起身出门查看。原来是帮主月无痕自余杭归来。子山赶至马前拜了又拜,月无痕也下马回礼。两人寒暄一番,子山将这些日子诛流寇,收义贼,伐江左之事尽数告知月无痕。月无痕却对此漠不关心,撇开话茬,独与子山讲他这些日子如何弹琴唱曲,如何宴饮游乐。
见月无痕对帮中诸事此般淡漠,子山心中疑惑,忍不住探问到:
“在下敢问帮主,如今江左盟已灭,帮主血仇得报,为何不见丝毫喜悦之情?”
月无痕料到子山定会如此发问,也不揶揄遮掩。他双眼紧盯万里晴空,向着议事堂徐徐离去,笑道:
“故人早已乘风而去,再徒增一场杀戮,所念之人便可归来?”
月无痕停步,回首宽慰子山。
“携云殿被你打理的很好,一会我会叫新词替我作文画押,封你为携云殿副帮主。”
子山还沉溺在月无痕上一句肺腑之言中无法自拔,兀自矗立良久。缓过神来,却不见月无痕踪影,只好冲着携云殿正殿下拜:
“属下谢恩。”
再说载酒居。宇文沪一早便得白芝薇传唤,邀其前往殿后花园煮酒赏花。毕竟是三年的朝夕相处,宇文沪深知,按照白芝薇平日里的秉性,绝对是无暇做这贪逸淫乐之事,恐怕是有要事想商。
曲桥通翠岸,风动满庭芳。不多时。宇文沪赶至后花园,远远望见白芝薇正捧着怀中幼子逗趣。宇文沪怕惊扰了少主,只远远立在树林阴翳下,静待白芝薇传唤。
“宇文,莫要虚礼,只管入座就好。”
宇文沪静步徐来,刚捡着白芝薇对面的椅子坐下。迎面又过来个威风凛凛的俊美侠士,原来是于齐书也得白芝薇传唤来此议事。
见两人依次就座,白芝薇放下怀中游戏朱唇轻启,又一段清音妙语从晧齿中跳脱出来:
“昨夜交战有劳二位及诸位同袍前赴后继,白某在此谢过。今日邀二位前来,确是有要事相商。”
“帮主请讲。”
“宇文,你可知昨夜我为何叫你从了陈子山要求,放过步逢秋那一行。”
宇文沪正为此事烦闷!原来那步逢秋不仅是名满江湖的医师,更是江左盟独一无二的毒师!他自幼研习毒蛊,所制之毒无人能解,常人触之必死无疑。三年来,载酒居多少侠士被那步逢秋毒杀。陈子山这初出茅庐的愣头青,竟然将这般孽畜放走!狠至深处,宇文沪咬牙切齿,捶胸顿足。
“属下固然不解,帮主为何要依陈子山的意思,将那江左盟的畜生放虎归山?”
宇文沪忽然觉得脊背发凉,却想起于齐书此刻正坐在自己身侧。
“在下实在是恨透了步逢秋,此言绝无他意,还请于兄莫怪。”
宇文沪自知说错了话,引得三人哄笑一堂,就连白芝薇怀中的少主也痴笑着着往地上使劲。白芝薇幼子放下,这刚咿呀学语黄发稚子晃晃悠悠的扑在宇文沪怀里。
“宇文,奇书,不知你二人,对那放走步逢秋的陈子山意下如何?”
白芝薇终于点明话题,却叫宇文沪看出端倪,原来白芝薇有意拉拢子山,所以昨夜故意在其面前展现载酒居宽宏大量之心。
于齐书尚未读懂白芝薇心意,抢先直率出言:
“陈子山礼贤下士,刚正不阿,智勇双绝,江左盟一战他孤身涉险,仅率两人便斩下狗贼秀申首级,无愧当世英豪。”
白芝薇沁水的明眸转了一圈,再问宇文沪:
“宇文,你有何看法?”
宇文沪抓住机会,当即下拜情愿:
“此等英杰,若不能为我所用,日后必为心腹大患!还请帮主招纳陈子山来我载酒居,在下愿让出副帮主之位。”
宇文沪不愧是白芝薇的鼎力助手,略作思索便将白芝薇所思所虑如数家珍道出。于齐书也是心明眼亮,当即应和起来:
“宇文兄所言甚是,古语云良禽择木而栖,子山若是在那的势小力微的携云殿惶惶度日,恐怕只能蹉跎岁月,不如我们备满厚礼将其请来,与我等共襄大义。”
两人一唱一和,白芝薇佯做推辞。虚情假意了三五个来回,白芝薇终于不再矜持,应下了招纳陈子山之事。随即决定于明日大摆庆功宴,邀携云殿盟友共庆大破江左盟之功。在酒宴上将其灌醉,而后亲自招揽。
这纷乱江湖正是如此,昨日里同仇敌忾的盟友,今日便换了一番颜色,暗戳戳算计着拉拢友帮支柱。
三人拜别,白芝薇怀抱少主徐徐回到寝殿。关于招纳陈子山之事,她心中忐忑无比,坐在妆镜前梳了半晌的华发却依然拿不定主意。随即唤来许优,叫那小秃驴带着幼主去金陵城里买糖人去了。那许优本就长成个半大孩子的容貌,又领着个更加幼嫩的稚子,两人晃晃悠悠出帮去,模样别提多喜人了。
紧盯着许优走远,白芝薇栓紧房门,点起安神香,盘坐于卧榻之上,轻合双目,安然入眠。
梦中山明水秀,云蒸霞蔚。白芝薇穿着一身破布麻衣,背着个竹叶编成的药囊,在蜿蜒的山间小路上前行,仔细看去,白芝薇容貌却有大变化,满头似雪的华发化做了青丝,脸颊圆润的好似个娇嫩欲滴的李果,眉宇间再也不见那股狠厉果敢,就连气色也好了几分。
转过个拐角,远远望见前方矗立着一座木屋,屋前有个精壮的美汉扛着捆厚柴行走。远远望去,却好似陈子山的容貌。
待到白芝薇走近一些,方才看出此人相较于子山,眉宇之间多了几分刚猛,面靥之上少了些许秀气。
“夫人采药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