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琢磨不透的秘书
鹿默鸣被任命为公司总经理的事，并没能让他有丝毫的高兴。
公司从创立之初，他就和齐云卿坦诚布公的谈过很多次，他只想一门心思的做技术，他的性格偏于内向，或者说是属于闷骚型的，他不善于也不想参与公司的管理、经营，所以这么多年来，他的职务一直都是公司工程部的主管。
其实，在齐云卿摆烂、躺平之后，徐亦荻已经指挥着鹿默鸣承担了公司的很多具体事务。那个时候的他，心里是一万个发怵，但是转念一想，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毕竟不论遇到什么事，总有徐亦荻顶着。
事实早已证明，只要齐云卿是公司的总经理，只要有徐亦荻在，只要公司还是扬天集团的子公司，不管公司有没有总经理，不管总经理上不上班，公司都黄不了，他就只是个棋子罢了，只是个牵线木偶罢了，只是个具体的“办事员”而已，该怎么走，该怎么做，自会有人安排的，他不用过多的操心。
但是现在他被推到了总经理这个位置上，他不得不认真地思考公司的未来了，他不能再心安理得地当个小职员了，他不能再无所羁绊地只做自己的事了。
他需要搞清楚引起着角色、岗位变化的深层次原因。他觉得，他肯定不能不明不白地就当了这个总经理，也肯定不能让公司在自己的手里荒废掉。
一切都得从长计议，一切都得谨慎行事。
送走徐亦荻之后，鹿默鸣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机里已经收到了很多短信，清一色的华丽词句，都在祝贺他荣升公司总经理。
来而不往非礼也，他只能认真的、谦卑地、一条条地回复着同事们既虚伪又浮夸的祝福。他虽然不喜欢这样的纸面文章，但是人在江湖飘，人情世故方面的事情，该做的总归还是要做的。
不得不承认王倩的工作效率，等他再走进公司的时候，王倩已经把公司里在位的同事全部组织了起来，列队两排，齐刷刷地鼓掌欢迎着他们的新总经理。
同事们的欢迎仪式很是热情，但是鹿默鸣并不受用。他不喜欢这样虚情假意的场面，他明白作为一个普通打工人才不会关心谁当老板的真实心态。
在他看来，王倩这个秘书，还没有摸准新总经理的性情，拍马屁拍的有点用力过猛、操之过急了。
鹿默鸣简单地跟同事们说了几句之后，便让大伙解散，各忙各的去了。只有王倩，依然热情不减地一直跟着鹿默鸣，进了他的办公室。
“鹿总，您看，是不是把您的办公室，换到齐总那边去？”王倩肃立在办公桌旁，温柔地请示着工作，她对鹿默鸣的称呼，也从“鹿主管”改成了“鹿总”。
鹿默鸣正要仰躺在老板椅上伸个懒腰，直接被王倩这个问题“吓”地坐直了身体，他一时半会还适应不了自己的岗位和职务，也适应不了王倩这样的职场尤物的谄媚。
“不用，不用，一切照旧！”他脱口而出地回答了王倩的询问，此时此刻的他仍然认为集团这样的任命只会是短暂的权宜之计，他仍认为齐云卿再回公司主持大局是早晚的事。
“坐，坐，咱们聊聊天。”鹿默鸣示意王倩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王倩略显激动地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满脸的恭维与甜美。
“您这两年为了公司跑上跑下，付出的辛苦终于有回报了，集团领导就是明察秋毫，知人善任，啥时候您到集团总部工作了，可别忘了提拔提拔我们哦！”还没等鹿默鸣先说话，王倩就开始疯狂输出她职业性的“彩虹屁”。
“我天天在工程现场‘泡’着，是很辛苦啊，可是也没见王—大—秘书你忙里抽闲地去慰问慰问啊！”
“我又不是公司的领导，我哪有资格去慰问您哦！”王倩的语气嗲里嗲气的，一副小女人的可怜模样。
“需要什么资格？齐云卿不是一直给你留着公司副总的位置呢嘛？”鹿默鸣知道王倩一直觊觎着副总的位置，便不失时机地抛出来这个话题，但是他的目的不在于此，而是想引出齐云卿的话题。
“您又调侃我了，我哪有那个资格哦！”王倩努了努嘴，装出了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齐总一直都是看不上我的，再怎么说也是不可能的事哦，更何况…更何况现在齐总已经不是齐总了，现在什么事情都得听您鹿总的了！嘿嘿。”
“可别，可别，齐总还是齐总，我还是我，以前齐总不在的时候，公司不就是你说了算嘛？现在我就挂个名，公司里大大小小的事，还是你说了算！还是得你继续张罗好！”
“可不能这么说了啊，鹿总，要不我在公司里待不下去了。”王倩把咖啡杯往鹿默鸣面前推了推，接着说道：“你和齐总不在的时候，都是徐总遥控指挥着公司，公司在什么时候，都是徐总的公司，是您的公司！”
“呦呦呦，公司可不是我的，我是个打工仔！”鹿默鸣抿了一口咖啡，接着说道：“公司是齐总的公司，这是什么时候都改变不了的事实，我只是傀儡而已！”鹿默鸣说这句话的时候，故意顿了顿，算是给了王倩一个十分明确的态度，“你得好好教教我，我这个‘傀儡’总经理该怎么干？我可从来没干过，一头雾水啊！”
“看您说的，鹿总，我只是个小秘书，哪能教您什么啊！”王倩嘟着嘴，边说着话，边用手扶了扶脸上的那副御姐风金丝框眼镜。
“那你说说，以前齐云卿在公司的时候，都是怎么干的？”
“这个…我还真不好说，我虽然是个老板秘书吧，可是齐总干什么总也不带着我啊，他去哪也不跟我细说啊，我也不能整天厚着脸皮、在他屁股后面走一步跟一步吧？”
鹿默鸣心里一阵唏嘘，她说的话，他是一点儿都不信。
他不否认齐云卿的人品，他也不否认齐云卿和徐亦荻之间的感情，但是他不太相信齐云卿面对王倩这样的秘书，真的能做到完全把王倩凉在一边？他齐云卿真是个当代版的“柳下惠”？还是他顾忌“兔子不吃窝边草”的职场经验？
“你不老实，刚才还说什么公司是我的，呵呵，你跟我是一点实底都不交代啊！”鹿默鸣正了正身子，对王倩冷笑两声，他在提醒她摆正自己的位置，“我没在公司的这半年的时间，公司里没干什么正事？”
“正事？正事不都是您在干嘛，嘿嘿。”王倩朝着鹿默鸣眨了眨眼睛，“还是年初的时候承接的那几个项目，现在都在干着，这半年确实没有什么新项目，齐总就算偶尔来公司，也从来不过问项目上的事。”
“那他都过问些什么？”
“什么都不问啊，神神秘秘的，偶尔来一趟公司就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面，谁也不见，什么也不说。”
鹿默鸣不确定王倩说的是真是假，他不确定王倩是不是在刻意隐瞒着什么，他甚至不能确定王倩是齐云卿的人，还是徐亦荻的人，他突然觉得他对公司很陌生。
不可否认，在此之前，他对公司的日常事务、运营管理之类的情况，关注的太少了，也从来没有认真的想过一些深层次的事情。他站起身转向窗外，看着刚才徐亦荻在他办公室的时候看过的风景。
从金陵城回来后，他遇到的突发事件一件接着一件，现在又冷不丁地被安上总经理的头衔，他的思路被这“过山车”似的节奏完全打乱了。
他需要一定的时间去梳理一下当前的局面，他觉得处事就像打牌，想要赢局，就需要“好牌”，现在坐在他办公室里的王倩，能不能成为他的一张“好牌”呢？
职场如战场，人心深似海。
公司刚成立的时候，没有太多的项目可做，养不起很多人，所以根本没有考虑过招聘秘书一类的人，在岗的基本上都是身兼多职。但是两年前公司被集团收购后，集团硬是给公司设置了秘书的岗位，也就是那个时候，王倩进了公司。
从程序上看，王倩的入职手续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她入职后，却一直不受齐云卿的待见，鹿默鸣就亲眼见识过很多次齐云卿在办公室大骂王倩的场景。然而王倩对于齐云卿的刻意刁难，却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过，还一直保持着极高的工作热情。这一点不得不让人纳闷，有可能是因为王倩本身就是个好脾气，心理承受能力极强，也有可能在她的背后，存在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在此之前，鹿默鸣不会去细想这些事情，他非常反感的就是职场上的勾心斗角。大家都好好的打卡上班，按月领工资，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搞尔虞我诈、阳奉阴违的那一套呢？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既然让他负责整个公司，那么放在第一位的，无非就是要把人管好、用好，而把人管好、用好的基础又在于把人看清、摸透。
除了齐云卿，除了徐亦荻，最熟悉、最了解公司情况的人，不是他鹿默鸣，而是她王倩。当下的问题就是，他把握不准王倩的实底，他甚至可能都拿捏不住王倩。
从公司经营管理的角度讲，他肯定是比不了齐云卿，而一个连齐云卿都拿捏不住的女人，他鹿默鸣又何德何能去拿捏得了呢？
但是公司的现状，确实又需要一个能搞得定公司日常管理运行的人。眼下，这个人，只能是王倩了。所以，他决定：先捧一捧王倩，静观后效。
他沉思了一会，转身走到王倩身边。他一把拉起她，“来来来，王—大—秘书！”他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老板椅上，然后双手按在她的双肩上，把她按在了他的老板椅上。
王倩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她怎么敢坐总经理的位置呢！随着鹿默鸣松开的手，她的屁股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像是椅子上放了刺人的针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