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大板
四十大板
翌日清晨,天光微熹。
沈云霜刚在翠微的服侍下梳洗完毕,懒洋洋地倚在临窗的软榻上,指尖撚着一块新做的玫瑰酥,有一搭没一搭地喂着窗台上叽叽喳喳的雀鸟。
晨光勾勒着她姣好的侧脸,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慵懒。
“小姐,那魔……谢翊,又来了。”
翠微快步走进来,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在角门外候着呢,说有东西要亲自给您。”
沈云霜喂鸟的动作一顿,秀眉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又来了?
这魔头,被当众羞辱还不消停?
她想起昨日谢翊不知所措的模样,心里莫名地掠过一丝烦躁。
她挥挥手,语气带着惯常的不耐:“让他进来吧,别在门口杵着碍眼。”
谢翊被翠微引进来时,脸色比昨日更加苍白,唇色淡得几乎透明。
他换了一身崭新的玄色锦袍,但过于挺括的料子反而衬得他身形单薄,宽大的袖口下,隐隐露出一个小东西。
沈云霜擡眼看他,晨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黑发如墨,衬得那紫色眼瞳愈发深邃,如同蕴藏着星河的幽潭。
这张脸的俊美依旧极具冲击力,她心中嗤笑一声,皮相倒真是顶好的。
“有事?”她懒懒开口,视线重新落回雀鸟身上,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吝于给予。
谢翊的心,因她这漠然的态度而狠狠揪紧。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她榻前几步远停下,他不敢靠得太近,怕自己身上残余的、即使洗过也挥之不去的淡淡魔气让她不适。
他摊开一直紧握的掌心。
那对小巧精致的黑色双生铃静静躺在那里,在晨光下流转着神秘幽暗的光泽。
“云霜,昨日是我不对。”谢翊的声音干涩沙哑,却异常清晰和小心翼翼,“这个给你。”
他将铃铛往前递了递,紫色的眼瞳紧紧锁住她,里面翻涌着浓烈到化不开的期盼、紧张,还有一丝深藏的卑微。
“此乃双生铃,我魔族传讯的秘宝。”
沈云霜淡淡问道,“有何用?”
谢翊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摇一摇铃铛,再叫对方的名字,只要对方应了,就能隔空见到对方,还能和对方说话。”
沈云霜这才有了点兴趣,“这么神奇?当真是个宝贝。”
谢翊点点头,像是在艰难地背诵着什么,又像是在倾吐压抑太久的心声,每一个字都带着孤注一掷的颤抖。
“云霜,我知道,每个人都在阻止我爱你。”
他的声音低下去,带着一种被全世界否定的委屈和痛楚,紫色的眼眸里渐渐蒙上一层脆弱的水光,固执地、近乎祈求地看着她。
“可是沈云霜……你能不能……给我一点点回应?哪怕只有一点点……让我知道,不是我自己在自作多情?”
晨风穿过窗棂,拂动沈云霜颊边的碎发。
她终于擡起眼,目光落在他掌心那对奇特的铃铛上,又缓缓移到他苍白俊美却写满卑微祈求的脸上。
那双紫色眼眸里的水光,像破碎的琉璃,折射着绝望又执拗的光。
空气仿佛凝滞了。
沈云霜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纯粹又滚烫的赤诚,看着他强撑的泪水和掩饰不住的剧痛。
心底那根名为“烦躁”的弦,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动了一下,发出一种陌生的、微妙的颤音。
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卑微又固执的魔族太子,像极了她豢养的那只漂亮又桀骜的雪鹰,明明拥有撕裂猎物的利爪,却甘愿在她掌心收起所有锋芒,只为讨她一个漫不经心的抚摸。
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掌控欲被满足的奇异快感,悄然滑过心尖。
她没有说话,只是忽然倾身向前。
在谢翊惊愕放大的紫色瞳孔中,在窗外雀鸟清脆的鸣叫声里,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沈云霜一手撑在软榻边缘,另一只手猛地勾住了谢翊的脖颈,将他猝不及防地拉向自己!
温软的、带着玫瑰酥甜香的唇瓣,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狠狠地复上了谢翊因惊愕而微张的、冰凉干涩的唇!
“嗯……!”谢翊的瞳孔骤然收缩,脑中一片空白。
所有准备好的卑微话语,所有强忍的心酸,都在这一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霸道至极的亲吻炸得粉碎!
属于她的气息霸道地入侵,带着一丝慵懒的甜香,瞬间席卷了他所有的感官。
他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却只觉得唇上那温软的触感像带着电流,瞬间麻痹了他的四肢百骸,直击灵魂深处!
他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如同濒死的蝶翼,紫色的眼眸里先是极致的震惊和茫然,随即迅速被一种汹涌的、近乎灭顶的狂喜和难以置信所淹没!
是她,是沈云霜在吻他!
她回应他了!虽然方式如此……霸道直接!
然而,仅存的理智和羞耻感在狂喜的浪潮中挣扎着冒头。
这里是她的闺房外间!随时可能有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