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给朕一个为卿效劳的机会
第189章给朕一个为卿效劳的机会
海誓山盟,浓情蜜意,这种时候很应该趁机干点什么。
皇上稍微松了松胳膊,给自己腾出些活动的余地来,正待弯下脖颈去寻她的唇,却尴尬地发现自己进退两难——她整张小脸都贴着自个儿的前襟,紧紧地偎着,没有半点要擡头的意思。
这可怎么办?他就算把脖子拗断了也够不着呀!
他哀怨地瞧着她乌油油的发顶,佳人在怀,怎么舍得轻易就打退堂鼓。
朱唇太远尝不到,要不退而求其次,先试试亲一下她的脸颊?
唉,可真是恼人又劳心。皇上试着往下探了探脖子,却失望地发现,若要继续抱着她,自己恐怕只能勉强地在她额头啄上一下。
世间最难之事,莫过于取舍。皇上这会实在有点哭笑不得,想要一亲芳泽,就得先把人从自己怀里拉出去,可她向来少有这般闺阁女儿作态,他珍惜都还来不及呢,浑身酥酥麻麻,好似飞在云端一般快活,岂能就这么草率地撒开手?
她平时那个正经正派的性子啊……若今次将人松开,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这机会。
皇上心中纠结万分,几乎连权衡国事的劲头都拿出来了,思量再三,还是没敢松手,由着她无意识地在自己怀里蹭了蹭。
这一蹭可不要紧,起初是细微的、若有似无的痒,接下来,两人身体相贴的触感被猛地放大,明明衣着严整,可那股痒意竟能穿透衣料直抵心头,最后更是仿佛烈火烧身般难耐。
他艰难地动了动喉头,眼下方知那柳下惠坐怀不乱究竟是多么强大的定力,脑中思绪早已混沌成一团,张口唤她的语气几近讨饶,“阿栩,朕有点饿了,食盒里特意放了你喜欢的糖蒸酥酪,咱们先去用上一点吧?”
伏在胸前的脑袋闻言点了点,她的胳膊顺着他的纱袍滑落下去,并未察觉到他的忍耐和挣扎,只做恍然大悟状,“是了,来重华宫之前,臣还用了几块点心垫了垫肚子,却一时疏忽,忘了您。”
他还能说什么,当然只好也附和地跟着点头,顺带不动声色地挽住她,两人相携下了戏台子回抱厦。
亲自打湿帕子帮她拭手,他的细致令月仙有点受宠若惊,几次想把手抽出去,或是将帕子夺过来,都叫他灵巧地躲开,未能如愿。于是,趁着皇上掀开食盒盖子,把白瓷小碗捧出来的空当,她自觉地从炉上端起铜茶吊,为他先沏了一杯茶。
皇上喜滋滋地接过来慢慢啜饮,既是她亲自沏来的茶,总是少不得要夸赞几句的,“这碧螺春的嫩芽,就得滚水稍稍晾一下再冲最好,现在水温正合宜。”
月仙却并未欣然领受,也未伸勺动那酥酪,而是有点不确定地蹙起眉头,疑惑道:“适才咱们刚到抱厦里,臣依稀记得,桌边似乎并无茶炉茶吊……”
她顿住话头没再往下说,只因立时就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茶炉茶吊当然不会凭空出现,能贴心奉上这一切,还能把沏茶的水温拿捏得当的人,很显然只有前殿的几位内监了。
而这也意味着,他们刚才说的话、做的事情,很可能已经尽数叫内监们看了去。
皇上的脸色也变得极不自然,那些悄悄话岂是随随便便就能给奴婢听去的?
可转念又一想,一来前头这三人都是同自己一道长大的伴伴,添茶送水也是一片忠心,实是情有可原,二来么,禁中奴婢足有数千人,难道还要他这个做主子的避着不成?
不仅不能避,他还要堂堂正正、大摇大摆地跟她一起,让所有人都瞧见!
这般想着,也就打算将自己的诚心直说与她,只是拿不准她是个什么想头,毕竟俩人虽然未婚未嫁谈情说爱,可却也坏在这未婚未嫁上头,旁人就算面上不敢议论,私下里指不定要怎样排揎她呢。
月仙听完他的话,倒是仍旧面色如常,双手交叠搁在桌上,不以为意地抿了唇道:“臣身上的种种非议,倒如今已是数不胜数,并不差这几句新的。”
“再说臣敢作敢当,从不在意旁人的看法。”她还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臣哪怕一举一动无可指摘,也总有人天生就爱乱嚼舌根,又岂能因噎废食,为些个不相干的人委屈了自己呢?”
皇上见她豁达镇定,心中别提有多高兴,大包大揽地要给她出气,信誓旦旦道:“朕回去就传令给锦衣卫,一旦发现私下胡乱议论之人,直接拔了舌头游街示众!”
她只淡淡地摇头,“天下悠悠之口,您堵不尽,也不必去堵。臣以女子之身立足朝堂,本就会招来众人口诛笔伐,至于和您谈情说爱却不成婚的这一桩,就是当饶他们的添头罢了。臣若当真有心恪守女训女德,就根本不会起这入朝为官的念头,既然已做了离经叛道之举,便也无意强求世俗的褒扬和理解。”
“名节于普通女子而言,自是极为珍贵。于臣而言,却是最最无足轻重之物。”她说得轻描淡写,却始终认真地注视着皇上的眼睛,“臣只在乎政绩和官声,倘若青史之上,能留下臣之一二功绩,便算是不枉此生。至于私德,古往今来,先贤大儒也未见得尽是完人,何况臣这样的微末之人呢?”
月仙自己不在意名节名声,却也理解皇上的顾虑。他毕竟是天下之主,受万民敬仰拥护,圣誉一旦有损,或可关乎江山社稷的安稳,是以不能如自己一般随心所欲。
她很通情达理地放缓了语气,“您若是觉得为难,不愿声张,臣也绝无异议。”
哪知道皇上最听不得她说这样的话,生怕三言两语间,她就又把自己撇下,急急地同她表白决心,“朕好容易盼到咱们二人心意相通,巴不得立即颁发诏书广而告之,何来遮掩一说?”
说着,干脆直接将她搁在桌上的双手一把攥入掌中,“咱们虽然不谈婚论嫁,但情意亦可昭告天下,朕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我们大彰人才辈出,女子亦可经济天下,而这样的女子,正是朕心之所向!”
话说得太直白,月仙到底有点受不住,别过脸去,将手抽出来,捏了小银勺去挖酥酪,头也不擡地嗔他,“好了好了,您的真心要说与天下人知晓,择个良辰吉日宣旨就是,何苦一遍遍对着臣使促狭?”
也不等皇上出言安慰,她又想起最要紧的一桩正事来,霎时间凛了容色,擡眼回看,“臣不疑万岁真心,却仍觉惶恐无定,不知待臣重返朝廷之日,您会将臣置于何地……”
他是承诺过,朝堂有他一日,便也有她一日,但却从未认真答复过,她是否还能继续留在吏部任职。
皇上坦然一笑,“我们阿栩心念仕途,朕又怎会不知呢?只是思量着你眼疾初愈,还是宜将养些时日,以免案牍劳形,再引得病情复发。”
“官复原职是一定的,但依着朕的意思,你此番戳破奸佞伪作的谶语,实乃拨乱反正的大功一件,恰好朕的内阁之中,如今也只有闵、聂、苗三位大学士,国事繁重,他们三人多有力不从心……”
话锋一转,他笑眯眯地望向月仙,“倒是我们小姚大人,年少才高,政绩卓然,合该拔擢入阁,替朕分忧。你说,是也不是?”
月仙手里的小银勺应声滑落,闷闷地跌进酥酪,勺柄磕着碗边,清脆地“叮”了一声,她的心也跟着一起稳稳地落了下去。
下面不是万丈深渊,是淋了桂花糖蜜的酥酪,柔柔软软地,足以接住她、托住她。
皇上见她笑而不语,便知自己适才一番话说到了她心坎上,颇有些得意地眨了眨眼睛,“朕大致料想的到,此举必会遭到群臣反驳,毕竟他们生怕被你阻了仕途,一个个都巴望着朕色迷心窍,趁早将你娶入后宫。”
月仙强压心火,用力攥拳冷静下来,镇定自若道:“臣愿意等到下次朝会之日,亲自同他们辩驳。不管他们搬出何种歪理,臣都有十足的把握,届时定能斥得他们哑口无言、心悦诚服。”
她这张无往而不胜的利嘴,皇上早已真切地领教过太多次,抛开他当了嘴下败将的那几次不提,其实平心而论,坐在宝座上看她伶牙俐齿大杀四方,属实是桩赏心悦目的过瘾乐事。
这一回原也不该有什么例外,只可惜,他突然想到一个绝好的主意。
皇上笑盈盈地同她打商量,“阿栩口才绝佳,朕向来深信不疑。”
他略一停顿,别有深意地挑了挑眉,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但这一回,可否请姚侍郎暂且袖手旁观,权当给朕一个为卿效劳的机会?朕有一妙计,不出一月,必令朝野上下万口一谈。上至朝中要员,下至黎民百姓,无一不恳请朕速速将卿擢入内阁。”
什么法子能有此等奇效?
月仙大惑不解,一时也被勾起了兴味,便点头答允,还俏皮地朝他拱了拱手,“万岁亲自出马,臣倍感荣幸,既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静候佳音。”
“只不过……”她有点赧然地歪着头,“此事由您解决,那这剩下的大半月里,臣也不好闲着,总得做点什么聊表心意,也算是报答于您才好。”
皇上拊掌大笑,“你我之间,何需客气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