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我从头到尾,只对一个人动心 - 朕就静静看你表演 - 黄意映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188章我从头到尾,只对一个人动心

第188章我从头到尾,只对一个人动心

“月、仙?”他跟着喃喃,语调天真懵懂,像个牙牙学语的婴孩。

他回想起嘉宁二十六年,姚疏那本文集上的批注,那略显稚拙的笔触,一看便知并非出自老师之手。还有那方堪称歪歪扭扭的钤印,后来他又在她藏书阁的书房里见过真身,新手入门练手的普通青田石,其上深浅不一的刻痕,可不就是“月仙”二字?

心里已经有了答案,面上却还要装作不解,饶有兴致地含笑问她,“是哪两个字?”

“月嘛,当然就是明月的月……”她顿了顿,由他笑意中品出几分揶揄,当即从他怀里扭身挣开,警惕地往后撤了半步,佯做翻脸,“伸手来,我写给你看。”

这才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皇上怀中骤然空空,却也无可奈何,只得乖乖递手给她,再借此堂而皇之地往前迈一步站到她身旁。

她一点也不忸怩,自然而然拉过他手掌,伸左手牵住,再以右手食指作笔写写画画。

皇上凝神细看,只见纤纤素手灵巧游移,仿若掌中将开未开的一朵白玉兰花。

手指白皙,粗细匀称,指甲圆润饱满,指尖蓄有一弯薄薄的白月牙儿,这会正若有似无地挠在他的掌心上。

有点痒。

可真是好甜蜜的折磨。

她专注地垂着头,明明就那么简单的几个笔顺,却认真得好似在勾勒工笔画,末了落下最后一竖,神气活现地一扬下巴,“我写完了,您可看清楚——”

但是狡猾的猎人已经心猿意马,此刻再也等不下去,大掌一翻,将那朵在他心上作乱的白玉兰捉进了手里。

月仙手腕跟着一颤,嘴上说了一半的话登时转了调子,难得有些慌乱无措,倒意外地符合他想象中骄矜小姐的模样,“诶!你怎么、你怎么——”

他呢,他现在正好随心扮成个有恃无恐的“登徒子”,好整以暇地攥紧了她的手不放,嬉皮笑脸地讨教,“姚侍郎方才写得忒快了些,朕一时眼花,并未看清这‘仙’字是哪样写法,还望侍郎不吝赐教,再教朕一教。”

月仙扬眉瞪他一眼,就着他的话头斥道:“依臣看,莫如现在就将翰林院几位学士寻来与您做日讲,臣也一时昏了头,竟忘了这‘仙’字要从何处起笔,可不敢胡乱显摆,没得教坏了您。”

她不是真的生气,只是提醒他见好就收,切莫胡闹。

皇上瞧她脸色红扑扑的,心里别提多舒坦了,这下也闹够了她,便松了手同她陪笑,“好了好了,侍郎亲自示范,朕哪能看不清楚?是明月的月,仙女的仙,侍郎大人大量,饶我这一回吧!”

一会朕一会我,瞧瞧这人的舌头,简直乱了套。

她把脸孔一板,抱起胳膊,勉勉强强挤出一声,“嗯”。

皇上如蒙大赦,双手讨好地拽了她的袖子,轻轻地晃,顺势把话题拐回到她的名字上,“这含义,莫非取的就是字面意思,明月中的仙女么?”

月仙点头称是,反正这名字的来历,在家中已是人尽皆知,她大大方方地往下讲,“可巧那夜是十六,月正圆着,祖父临窗望月,宁心舒怀,遂铺纸研墨,临了一篇谢庄的《月赋》。”

“许是因着临了这篇赋,当夜祖父便梦见明月穿窗而入,落在家中藏书阁中。一觉醒来,恰又听闻我娘将我生下,把梦中情形说与家人,皆啧啧称奇。家中有跟随祖父母多年的老仆,略懂谶纬之道,便与祖父戏说,称我是月中仙女应梦降世,原是为了讨个彩头夸口才讲了这吉祥话,可祖父听了大喜,竟为我直接拟了月仙二字为名。”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扶了下鬓角,“其实我家中的姐姐们,名字都是从女旁的。独我一个特例,还因此惹了我四姐姐好大的不高兴呢……”

皇上若有所思,“月中仙女应梦降世,这倒是个上上大吉之兆。”

月仙并不在意这所谓的吉兆,随意地摆了摆手,“祖父会有此一梦,自然是睡前望月兼临写《月赋》之故,哪里就能引得仙女下凡呢?”

说到谢庄这篇《月赋》,却是柔美细腻,余韵隽永。

“情纡轸其何托?诉皓月而长歌。”

皇上负手于背后,绕着她徐徐踱步,兴起念动,吟咏出声。

“美人迈兮音尘阙,隔千里兮共明月;临风叹兮将焉歇?川路长兮不可越。”

《月赋》篇末有歌两首,他畅畅快快诵完第一首,忽然想起了什么,“谢庄写《月赋》,乃是写他自己想象中的陈王曹植与王粲月夜同游,此《月赋》中写到曹植,而《学官颂》正是曹植所写。”

他在说她表字的出处,曹植的《学官颂》。

月仙赞许地冲他笑,“正是呢,恰好占了这个巧宗,以镜喻月,以玄应仙,臣之表字玄镜,便是由此而来。”

她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是夸奖他,语调却得意洋洋,好不可爱。

皇上心念一动,凑过去贴着她,两人袍服纠缠着蹭在一起,看起来全然是一副亲密无间、耳鬓厮磨的亲热模样。

她想躲,他偏不让,两条长臂一前一后,兵分两路将人再度圈进自己怀里,呼出的热气直往她脖颈钻,嘴唇眼看着就要亲在她耳垂上了,“月仙,月仙,这个名字甚妙,除了你家中诸人,可还有谁知道?”

心里像猛地挨了一记针刺,她身形一僵。

是啊,这个名字还有一个人知道,那个人一路守口如瓶,忍到弥留之际才敢问她姓名。

她眨了下眼睛,把泪意憋回去,想了想,还是决定诚实地回答,虽然她可以轻而易举地隐瞒,但在他面前,这一切都是最没有必要的,“我告诉过蕴英,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他理应知道他用自己性命换来的那一线生机,究竟给了谁。”

皇上的手箍在她肩头,听闻“蕴英”二字,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默然半晌,终究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虽是一国之君,天下之主,却也绝非目中无人的狂傲之辈。他甚至以为,自己是个颇有自知之明的人。

可这所谓的自知之明,在她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他很清楚,黄若璞是两度舍身救她性命的恩人,光凭这一点,黄若璞在她的心中,就永远地和别人都不相同。

哪怕她对黄若璞没有旁的情谊,单冲着这如同再造的救命之恩,她也应该在心里把黄若璞供起来。

这才是他喜欢的那个她。哪怕这样的她令他感到些许伤心和痛苦。

反而若是她轻描淡写地把这份恩情揭过去……这样的冷漠淡然才令他倍感心惊。

可是她就这么一颗心,一颗心里又能装下几个人?纵然现在已经装了他,却还是舍不了黄若璞的。而他偏偏又在这上头最不肯服输,哪怕知道那是救命的恩人,也总是克制不住,妄想着要去争上一争。

但这世上最艰难、最不自量力的一种相争,便是同一个死去的人争。

如果黄若璞还活着,纵有救命大恩,也不*是不能弥补偿还。她一己之力还不清还不上的,他这个大彰天子可以帮着一起还,举天下之物力,想来总有一日能把这恩情还完!

无奈斯人已逝,他空有报恩的雄心壮志,却再也没有机会施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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