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 朕就静静看你表演 - 黄意映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131章

第131章

黄若璞骤然动作,月仙来不及反应,她擡手揉着额心,好奇地向他求证,“皇上居然也知道?那你为何又不愿接受赐婚……”

她顿住,眼睛蓦地瞪圆,小声问他,“蕴英,你是说,皇上明知道你的心上人是谁,但他……他不想成全你们,所以要另选旁人指婚与你?”

皇上怎么会是这样小心眼的人呢?她想不通。

难道说,黄若璞看上了不该看上的人?可是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她不说话了,只是探究地盯着他瞧。

黄若璞低着头,睫毛抖了几下,像是努力了好几次才把笑容挂回脸上,再扬起脸来,重新换上他惯常嬉皮笑脸的模样,还故作轻快地同她插科打诨,“阿栩料事如神,皇上急着棒打鸳鸯,因为他和我心仪同一个人。”

她简直瞠目结舌,“你,你们怎么能……”

“怎么能有了心上人,却不跟我说呢……”

不声不响的,他们竟然都有了心上人,甚至还是同一个。

绞尽脑汁想了半晌,她还是一点头绪也没有。一度忍不住要怀疑,是否真有这么个讨人喜欢的姑娘。别是凭空编出来的吧,怎么自己在京城时,从来也没听谁提起过?

话又说回来,君臣二人钟情同一人,她作为他们的好友,似乎理应从中劝和,可她心里疙疙瘩瘩的,说不上哪里不舒服,就是无端地觉得别扭。

皇上是一国之君,他若是相中了谁,自然是势在必得,无人胆敢与之相争。

如今偏偏就有了一个黄若璞。

视线转到黄若璞脸上,她有种错觉,他的目光那样热切,仿佛要把她的心也烫得跟着烧起来。

月仙吞吞吐吐地,有心劝他,却不知从何开口,“你和皇上,你们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交好,我实在为难得很。”

那双桃花眼眯起来,黄若璞面上并不拆穿她,心中却暗暗骂了句小骗子。

真想问问她,到底哪里一样了?

但他很有自知之明,为求稳妥,决定退而求其次,殷殷地恳求,“阿栩,我哪怕争不过皇上,也不愿意草草成婚,误人一生。”

这话叫她想起姚岑和薛敢,就因为先帝轻飘飘的一道圣旨,姚岑被困在平郡王府整整十年不得脱身,如今仍空挂着个王妃的头衔,不知何时才能真正得到解脱。

她当然不能看着旧事重演,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有我小姑姑的前车之鉴,一定能说服皇上从长计议。”

黄若璞弯起眼睛,因着计谋得逞,笑意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狡黠。既然天子不仁在先,也别怪他行不义之举在后。

初一她得去拜谒皇陵,除夕守岁也只得作罢,又碍于清河才遭了灾,她不愿大肆铺张,只叫灶上简单准备了一桌席面,不过是几样家常菜并果子点心,温上一壶酒,把底下人都遣出去各自热闹,她跟黄若璞两人对坐小酌。

说是小酌,其实她几乎滴酒未沾,唯恐误了明日的差事。黄若璞看着一桌子菜似乎很感慨,没话找话似的问她,“阿栩,你是不是平生第一次,过这样冷清的年?”

她筷子尖正犹豫地点上盘中的鸽子蛋,被他说中了,筷子一滑没夹稳,鸽子蛋又掉了回去,她有点恼,直接拿单根筷子戳下去,反正这里就他们两个人,何必装得那样文雅?

在京师的家中,逢年过节自然是热闹的,小时候跟哥哥姐姐们凑在一起玩闹,后来做了官,每年年根都和同僚朋友小聚,正月里照旧一堆拜帖,大半都是求见祖父的,剩下一小半是父亲和她的。

祖父一概不搭理,恨不能整个正月都闭门谢客,他们躲在家里不出门,要么拥着暖炉烹雪煎茶,要么折梅插瓶,题诗作画,说热闹也没多热闹,反而胜在慵懒闲适,自由畅快。

她轻声细语地念叨,撑起胳膊,以手托腮,想到哪讲到哪,漫无边际。

黄若璞的手里的酒杯早就空了,他听得也入了神,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外壁,明明没有醉,望着她的目光带着点含情脉脉的迷离。她讲起自己家里的时候,整个人柔和得像春水,由此可见,姚家人的冷清疏离,大抵全是做给外人看的。

他很小就懂得,这天下太大,芸芸众生各不相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不论出身显赫还是贫穷,都要好好活过一生。这是爹说的。

娘每次都别过脸,像是不忍心听,又像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最后只是愧疚地把他揽进怀里,他用脸蛋去蹭娘的衣襟,有沙沙的细碎声响,他听见娘呜咽着叹息,“我儿可怜呐……”

彼时不知道娘这句可怜从何说起,直到京师的黄家人找上门来。

可他回了黄家,境遇却比从前可怜不知多少倍。

黄家只有冰冷的祠堂,他们按着他给数不清的牌位磕头,临了指着最新的两块说,过去见过你爹娘。

他不认,梗着脖子犟嘴,“我爹我娘在维扬!”

以为会上挨一耳光,黄培芳也确实扬起了胳膊,但那一掌迟迟没有落下来,他只轻蔑地睨了黄若璞一眼,随即转身走出去,命下人锁上了祠堂的门。

这就是他回到黄家之后的第一个正旦节。

从小年一直关到正月十五,有人每天按时送水送饭,他死不了,却也没觉得自己还活着。

正月十六,黄培芳打开门,冷冷地告诉他,“现在你爹娘不在维扬了。”

他才六七岁,根本听不明白叔父的话,呆呆地立了好一会才问:“他们去哪里了?”

黄培芳面无表情,“他们拿了黄家的银子,当然不会继续留在那个破破烂烂的小院子里。”

他跌坐在地上,想哭,眼眶却干涩欲裂,已经流不出泪水了。

仰脸看,外面天大地大,可是他没有家了。

最后怎么服的软,他已经记不清了,刻意忘记一些难堪的悲惨的遭遇,或许不是什么坏事,毕竟他也不再是爹娘掌中的宝玉了。

黄家这一辈行若字,从玉旁,但是他们说,他资质差、秉性坏,将来不堪大任,算不得良玉,所以只配用这个璞字。

自嘲地笑了笑,他收回思绪,她还在兴致勃勃地讲,丝毫没有觉察到他的走神,“祖父极爱梅花,每年冬月亲绘九九消寒图。待到晨起时分,我随母亲到正院问安,祖父就会将消寒图铺在桌案上,陪着我一起将梅花花瓣染红。”

他被勾起了好奇心,“阿栩,你也会画九九消寒图么?”

月仙有点懵,不就是一枝素梅带着八十一片花瓣么,这有什么不会的?

她点头,“这图不难画,只是个闲趣,没有那么多讲究。”

但是黄若璞满眼期待,他往前微微倾身,“那,阿栩,你能画一幅么?我,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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