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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戏

殿中戏

一连三日,安宁二人几乎没什么时间能聚在一块。安纪成日将自己关在药房里,要么就是跑去医馆,宁叙则每日晨起便往宫里去,多是陪伴太后。

这日清晨,两人正用早膳,宫中又派人来传话,说是宁观已经转醒。两人迅速收拾一番,往宫里赶去。

天元殿内,依旧像前些日子一样,跪了满地的人。不过相比于之前的张皇失措,今日气氛更加惴惴不安。

怜漪自昨日能自行下地以来,就一直守在宁观榻前,此刻正端着药碗,一口一口小心地喂药。宁观则靠在她肩头,强打精神,张嘴喝药,喝了几口,轻声道:“漪儿,你别哭了,你的眼泪于我而言,比这药还苦。”

几颗豆大的泪珠从怜漪脸上掉落,她赶忙拿起帕子擦了,连扯出几个苦涩的笑来,低低喊了句“陛下”。

安纪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其它宫妃听到两人浓情缱绻之语,或是怨怼,或是嫉妒。

一碗药喂下,怜漪正服侍宁观躺回榻上,宁仪和踏门而入,脚下生风,跪立在榻前,“启禀父皇,已经查出槿妃失子的幕后主使。”

“是谁?”怜漪抢在宁观前厉声发问,又见他挣扎起身,连忙去扶他靠在软枕上,顾不上再去追问。

宁仪和一直等到宁观坐稳后,才起身看向秦若藜,一言不发。怜漪抢身近前,一双眼眸里早已没有了温柔媚意,取而代之的只有满腔愤恨。

秦若藜被两人盯得不自在,却也没有自乱阵脚,“二殿下和槿妃盯着我做什么?”

隔了半晌,宁仪和才道:“儿臣查验到,槿妃失子那日,父皇所赐的糕点中被人下了一定分量的麝香。而经查阅,前不久公主宫中新进了一大批麝香,儿臣已派人查过,这批麝香已有使用过的痕迹。”

他的声音淡若深渊之静,只是在陈述查到的事实。秦若藜也不慌不忙,“二殿下有所不知,艮国夏日凉爽,妾来到颐国后,常有温病痰热之症,麝香是极好的入药良方,此药也是太后所赐。”

太后点头看向宁仪和,无喜无怒,“确有此事,只是哀家知道的事情,也只到赐香这里。”

秦若藜的神色立刻冷了下来,“太后所赐麝香我并未滥用,全数都用在了制药当中,二殿下大可以去查。况且我若真存了害人的心思,将那东西下在糕点里,岂非太容易被太医发现?”

怜漪怒目冷哼:“我说呢,公主本从不踏我宫门,在我怀孕后却特意派霜蝶送来贺礼,还假意问了一嘴陛下所赐的糕点。”

宁仪和道:“公主说得没错,麝香味道不小,寻常太医仔细一闻便知。可儿臣却听槿妃说过,父皇所赐的山楂糕,她早已不经太医之手。你赌的就是槿妃的信任,利用的也是父皇的威严。医师就算察觉到山楂糕有异样,可此糕为圣上所赐,谁敢妄言?”

他盯着秦若藜,目光时而有意无意掠过怜漪,补充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公主博学,怎会不知?”

秦若藜额前红珠微微颤晃,片刻后她又挺起身子道:“明明是陛下的糕点出了问题,二殿下第一反应居然是来查我?这速度倒像是安排好了似的。况且糕点都已经没了,殿下怎样说都可以。”

此言既出,殿中一片死寂。众人俱知,怜漪此话背后暗含何意,一时间,无人敢出声喘气。

“咳咳……”宁观撑起身子,斜斜靠在枕朕上,双眸微眯,嗓音虚弱:“那你的意思是朕下的毒?”

秦若藜只盯着他身边的怜漪,“妾无此意,只不过平白受冤,分辩几句而已。您是皇上,太医院的舌头都把在您手上,无人可为妾申辩。”

好啊,”宁观喘着气,艰难起身,“既然这样,那朕便把天下名医都召过来!看看朕是不是能堵住天下名医之口!?来害朕与漪儿的第一个孩子!?”

也不知他哪里来的力气,几乎是当着所有人吼出这些话,声音回荡在偌大的天元殿中,震得众人皆是一跪,不敢擡头而视。

忽听怜漪惊喊道:“陛下!”

只见宁观直直栽倒在榻上,片刻后呕出一大口血来,接着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猛咳。怜漪赶紧扑到他身边,宁观又是一口血吐出,吐在了她的手上。

怜漪看着那滩血,猩红刺眼,颤声道:“医师!医师在哪?快召进来!”

宁观却摇摇头,攒起衣角将她手上鲜血小心擦掉,“你失了孩子,身子弱,不可让这污血病气沾染了你。”

怜漪一怔,登时泪如雨下,用力一抹,却将满手鲜血抹在了脸上。

无人料到宁观会突然暴喝,连秦若藜都被他威严嘶吼的声音震得愣住了神。殿内只听到宁观和怜漪二人的声音,也无人再愿意去听秦若藜的分辩。

宁仪和率先反应过来,又上前几步,“公主或许不知道,父皇所赐饮食,每道工序都有详细记档,且会再留一份成品在冰窖中,保存五天以上。糕点是否有问题,医师一看便知。”

秦若藜立刻反应过来,仍道:“我说过了,太医是你们的太医。”

宁仪和眉目微沉,对侍立在旁的李栗点了点头,李栗转身出去,带来一位粗布衣衫的宫女,像是膳房的人。

“这是槿妃出事前夜膳房当值宫女,”他敛眉看向那宫女道:“你实话实说,不可有半句虚言。”

那宫女连忙跪地,头也不敢擡,“那天晚上正是换值时分,前面当值的不知为何不在膳房中,奴婢脚步快,提前半刻到了,的确看到颖娘娘宫中的侍女从膳房里出来。”

宁仪和道:“公主所言极是,太医是宫中的太医,只是为何这般凑巧,公主身边人去膳房有何贵干?”

秦若藜脸上闪过一丝慌张,可更多的是不解,片刻才沉下声音道:“我想用些夜宵,不可以吗?”

宁仪和不答,只转身朝榻上的宁观和他身边的怜漪望去。只见怜漪缓缓站起身,语气沉闷:“二殿下可否把留存的糕点拿来?”

宁仪和犹豫半晌,朝宁观投去目光。

宁观沉声道:“派人取来。”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李栗已端着盛着几粒山楂糕的托盘进了殿。那山楂糕刚从冰窖里启出来,还带着丝丝寒气。

怜漪拿起一粒,端详半晌,痴痴笑了一声,转身走到安纪面前,转了转手中的小丸,“安纪姑娘,你告诉我,我的孩子是不是这样没的?”

安纪一惊,看着怜漪稍显疯癫的神情,一时不敢接。趁低头时又划了一眼榻上和榻边之人,两人的眼神均带着几分殷切和警示,她更是心乱如麻。

宁叙拦在她身前,眉头深皱:“娘娘,我知你查明真相的心之切,只是你有孕一事从来不曾与我夫人有何关系。此事关系到皇兄、仪和、公主、太医院,你却让她盖棺定论?”

“我只需一个事实,”怜漪又往前递了几分,“安纪姑娘,是与不是。”

身侧传来宁观微弱的声音,“既如此,弟妹你便好好看看。”

安纪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朝宁叙微微一笑,接过糕点,放在鼻下闻了闻。

糕点中色麝香把控得极好,又混以二十多种香料,饶是医师也许细闻才能闻到便闻到,更别说丝毫不通医药的普通人。

看来,宁观并不打算在她面前掩饰,相反,是想看看她的反应。安纪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忽然有一丝极弱极弱的香味飘进鼻腔里,似有若无,转瞬即逝。

这味道好熟悉……果然是犬齿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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