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的牢笼
无形的牢笼
003：无形的牢笼
那条昂贵的羊绒披肩像一团被遗弃的垃圾，蜷缩在冰冷的地砖上，沾满了灰尘。
温柠胸口剧烈起伏，看着那片刺眼的狼藉，摔盒子时那股短暂的、近乎虚脱的愤怒过后，只剩下更深的冰冷和无措。她知道，这徒劳的发泄改变不了任何事，只会让那个掌控一切的男人觉得可笑。
雪团被巨大的声响吓得炸了毛，窜到高高的花架顶上，碧蓝的眼睛警惕地瞪着下方。
温柠疲惫地靠回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手指插入发间，紧紧揪住。报警？她不是没想过。可她能说什么？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用合法的商业手段让她租不到铺子、拿不到货？他昨晚闯入店里，弄坏了一束花，然后……送了她一条价值不菲的披肩？
这听起来像一个精神失常的臆想症患者的故事。更何况，她内心深处，那个雨夜里少年萧让最后空茫绝望的眼神，像一根无形的刺，让她在面对他时，总带着一丝连自己都难以察觉的……软弱和迟疑。
接下来的日子，“浅语”花店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下去。没有新的花材补充，货架上原本娇艳欲滴的花朵渐渐失去了水分，花瓣边缘卷曲发蔫，散发出一种颓败的气息。精心布置的温馨角落也变得灰蒙蒙的。
温柠每天依旧准时开店，麻木地擦拭着空了大半的花架，给仅存的花草换水，修剪那些注定无法再焕发生机的枝叶。店里的空气沉闷得让人窒息。偶尔有熟客推门进来，看到这萧条的景象，惊讶地问几句。温柠只能勉强挤出笑容，含糊地说遇到些供货问题。
没人知道，这平静表象下，是一张无形而冰冷的巨网正在收紧。
这天下午，温柠正对着电脑屏幕，浏览着其他区域寥寥无几的招租信息，眉头紧锁。那些信息要么位置极差，要么租金高得离谱，远远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绝望像藤蔓，一点点缠绕上来。
店门口的风铃轻响。温柠以为是客人，下意识擡头，扯出一个职业性的微笑：“欢迎光……”
话音卡在喉咙里。
进来的不是客人，是那个曾送来昂贵披肩的、穿着黑色西装的陌生男人。他依旧面无表情，手里没有礼盒，只拿着一张薄薄的、制作精良的硬纸片。
“温小姐。”男人声音平板，将纸片放在收银台上，动作一丝不苟，“萧先生为您安排的住所。地址和门禁卡都在上面。今晚八点前，会有搬家公司上门。”
温柠的目光落在那个地址上。市中心顶级的高层公寓楼，寸土寸金的地方。她甚至能想象出那里面冰冷的奢华，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却遥远的城市灯火。
一股寒意从脊椎窜起。他不仅要把她从花店里赶出去，还要把她关进一个他精心打造的、更华丽也更牢固的笼子里！她在他眼里，到底是什么？一件可以随意安置的私有物品？
“我不需要。”温柠的声音冷得掉冰渣，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发凉，“告诉他，我不会搬。”
西装男脸上没有任何波动，仿佛早预料到她的回答。“萧先生吩咐，务必让您今晚入住。”他微微颔首，语气没有任何商量余地，“搬家公司会准时到您现在的住所。”说完，他不再看温柠惨白的脸色，转身利落地离开。
“砰！”温柠抓起那张刺眼的硬纸片，狠狠砸在收银台上！脆弱的纸张边缘划过她的指尖，带来一丝细微的刺痛。
他凭什么？！凭什么这样操控她的人生！
愤怒和屈辱像岩浆一样在胸腔里翻滚，几乎要冲破喉咙。可紧随其后的，是更深的无力。她拿什么对抗？她现在连一个栖身之所都快要失去了！
傍晚，天空阴沉得厉害，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下来，空气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温柠抱着最后一点希望，去了一家位置偏僻、规模很小的花艺工作室，希望能找到一份临时工作，至少能维持她和雪团的基本生活。
工作室的老板是个面相和善的中年女人，看过温柠带来的作品集后，眼神里流露出明显的欣赏。“温小姐手艺真不错！我们这里确实缺人，不过……”她话锋一转，面露难色，“刚接到上面通知，我们这栋楼也要整体翻新改造，具体时间还没定，但肯定要歇业一阵子……现在实在没法招人了，抱歉啊。”
又是“上面通知”！
温柠的心彻底沉入冰窟。最后一丝微弱的火光也被无情掐灭。她甚至不用问是哪个“上面”，答案呼之欲出。萧让的势力，比她想象的还要庞大，还要无孔不入。他就像一只盘踞在暗处的巨兽，冰冷的视线笼罩着她生活的全部角落，随意拨动一下爪子，就能碾碎她所有的努力。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间小小的工作室的。天空开始飘起冰冷的雨丝，细密地打在脸上，寒意刺骨。她没有带伞，失魂落魄地沿着湿漉漉的人行道走着，周围步履匆匆的行人仿佛都隔着一层模糊的毛玻璃。世界那么大，她却感觉无处可去。
一辆黑色的、线条冷硬的库里南，如同蛰伏的猛兽，无声无息地滑过她身边，在积水的路面上留下两道长长的湿痕。车窗贴着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但温柠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冰冷锐利的目光穿透了车窗和雨幕，牢牢锁在她身上。
是他！
温柠的脊背瞬间绷紧，像被无形的针扎了一下。她猛地停下脚步，几乎想立刻转身逃开，双腿却灌了铅般沉重。那辆车没有停留，只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在她前方缓缓行驶，如同一个无声的警告，一个巨大的阴影，始终笼罩着她。
恐惧和愤怒交织在一起，几乎让她窒息。他就在那里，看着她挣扎，看着她狼狈，看着她走投无路！这比直接将她抓走更让她感到羞辱和绝望！
温柠咬紧下唇，尝到了一丝铁锈般的血腥味。她强迫自己不再看那辆车，挺直了背脊，加快了脚步，朝着与“浅语”相反的方向走去。她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哪怕只是一个无人的角落，让她喘口气。
她拐进了一条相对僻静的后巷。巷子不深，尽头堆着一些废弃的纸箱，雨水顺着两侧斑驳的墙壁流下，发出单调的滴答声。这里终于没有了那道如影随形的冰冷视线，温柠靠在湿冷的墙壁上，疲惫地闭上眼睛，任由冰冷的雨水顺着脸颊滑落。
就在这时，一阵流里流气的口哨声和脚步声从巷口传来。
“哟，小妹妹，一个人在这淋雨啊？多可怜，哥哥们心疼死了！”
三个穿着花哨、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小混混晃了进来，堵住了巷口。为首的那个黄毛叼着烟，眼神贪婪地上下打量着温柠被雨水打湿后更显单薄的身体，笑容猥琐。
温柠的心猛地一沉，瞬间警铃大作！她立刻站直身体，警惕地后退一步，背紧紧贴住冰冷的墙壁，一只手悄悄伸进了外套口袋，握住了手机。“你们想干什么？别过来！”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努力维持着镇定。
“想干什么？”黄毛笑嘻嘻地往前逼近，另外两个混混也呈半包围状围拢过来，“陪哥哥们玩玩呗？这破天，找个暖和的地方，哥哥们保证让你舒舒服服的……”污言秽语伴随着令人作呕的笑声在狭窄的巷子里回荡。
温柠脸色煞白，胃里一阵翻腾。她飞快地按下了紧急呼叫键，手指因为恐惧而冰冷僵硬。“我报警了！”她厉声道，试图震慑对方。
“报警？”黄毛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神陡然变得凶狠，“敬酒不吃吃罚酒！”他猛地伸手，想要去抓温柠的手腕！
温柠尖叫一声，下意识地侧身躲避，后背重重撞在凹凸不平的墙壁上，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就在黄毛的手即将碰到她的一刹那——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巷口上方掠下！
速度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残影。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骨裂声骤然响起！紧接着是黄毛撕心裂肺的惨嚎！
温柠惊恐地睁大眼睛。
只见黄毛那只伸向她的手臂，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已经断了！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训练服、戴着鸭舌帽、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如同铁塔般挡在了她和混混之间。男人身形精悍，动作快如闪电，出手狠辣得令人胆寒！
另外两个混混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已经动了。一记凶狠的侧踹狠狠踹在左边混混的腹部，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像破麻袋一样倒飞出去，撞在巷子另一侧的墙壁上，软软滑落，昏死过去。
右边那个混混吓得魂飞魄散，怪叫一声，掏出一把弹簧刀胡乱挥舞着刺过来！
黑衣男人甚至连眼皮都没擡一下，闪电般出手，精准无比地扣住了混混持刀的手腕，用力一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