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夜色如墨，不知是谁打开了病房的窗户，倾泻一地幽冷。
隐隐月光映得睡在病床上的男人的病容更显苍白，紧缩的眉头似乎为梦魇所扰，年纪轻轻的外貌却已是满头白发。
“该醒来咯，瞌睡虫。”月光妖精般的少女缓步踱至病床前，指尖轻轻触在男人露在外面的手背上的令咒上。
被对方注入的魔力引发体内刻印虫的骚动，间桐雁夜屏住的呼吸猛得一震，好似溺水者般大口大口喘熄着。
“真是狼狈啊，berserker的御主。”沙条爱歌坐在床沿露出纯真笑容，裹着白丝的细长双腿微微晃荡。
“你……是来杀我的吗？沙条爱歌。”间桐雁夜睁开无神的双眸，死灰一般盯着天花板上的风扇。
“杀你？不是哦，这么做会惹雅舍尔不高兴的吧？”沙条爱歌笑语盈盈，用最无邪的嗓音说出最傲慢的话语，“何况要解决你，还不配人家亲自动手呢。”
“你……！”话音未落，间桐雁夜顿时感到体内一阵钻心之痛，他抠住胸口血肉浑身抽搐。
铂金发色的少女宛如看着好戏上演一般，双手合于身前，微微偏首笑道：“啊啦、看来已经开始起作用了。”
两股不同的魔力在男人的魔术回路里互相碰撞，其带来的痛苦自然是非常人可承受。但间桐雁夜不一样，他已经承受了整整一年驭虫秘术所带来的折磨，因此承受力也比常人要强悍得多。
待体内的痛苦消停，间桐雁夜已是大汗淋漓，他喘着粗气惊疑不定道：“你做了什么！？”
说完，他不等对方回答便立刻明白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他那双被远坂时臣烧瞎的眼睛，竟然奇迹般地恢复了视力。映入眼帘的除了自己那双粗糙的手掌外，便是那位与这间病房格格不入的绝美少女。
为什么沙条爱歌不仅不杀他，还帮他恢复了视力？
对上间桐雁夜充满疑问的视线，沙条爱歌伸出食指轻轻抵在自己唇瓣上，唇角勾起完美的弧度道：“看不见的话会很麻烦不是吗？无能的御主只能浪费英灵的才能，berserker也太可怜了。”
沙条爱歌绝非良善之辈，间桐雁夜深知这一点，从对方那里获得了“施舍”，就必定要付出代价。
“……你想要什么？”间桐雁夜嗓音沙哑，晦涩目光看向对方。
沙条爱歌抽出花瓶中的一支纯白水仙，天使般的少女轻嗅花蕊的芬芳，透过夜空中撒下的柔光，美好得宛如中世纪油画中的天降贵女。
间桐雁夜有一瞬间的恍惚。
“你是个聪明人，间桐雁夜。”铂金短发乖顺地垂在少女面颊两侧，她娇美动听的声线唤回了男人的思绪。
“我相当中意你养的那只小狗呢，不过放心，我不会将它从你身边夺走哟，”沙条爱歌微微一笑，理所应当般薄唇轻启道，“所以，我希望你成为我的东西。”
间桐雁夜不可置信地瞳孔猛缩，“你说什么？”对方的意思是，要让自己成为她的手下吗？
“不，我不会放弃圣杯的。”间桐雁夜吞了口唾沫，比起自己的性命，他更加想要赢得这场圣杯战争的胜利——为了将樱从脏砚手中救出来。
“呵呵…圣杯那种东西，我已经不需要了，”少女扯下一片花瓣，在她的手心里化为齑粉，她仿佛呓语般轻声呢喃，“不过，那个杯子姑且还有利用的价值。”
事实上，打从一开始沙条爱歌就无意取得圣杯战争的胜利，她只不过是被自己的父亲以及圣堂教会作为获得圣杯的工具而推上了御主这一位置。
但正是因为参加了圣杯战争，她才得以遇见了那位令自己彻底蜕变的“命运之人”。
为了这份爱恋，一切都可以成为她利用的道具。
间桐雁夜闻言露出古怪的神情，对方真的不想获得圣杯吗？那可是无数魔术师梦寐以求的东西。
不过，沙条爱歌不能够用常人的价值观来判断。
对于沙条爱歌来说，assassin并不适合正面作战，而碍事的家伙又太多。为了更加顺利稳妥地达成自己的目的，重新挑选棋子是必要的。
间桐雁夜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既脆弱又顽强，既贪婪又无私，既愚蠢又聪慧，并且怀抱着取得圣杯的执念，稍加打磨，就能够成为趁手的棋子。
“我会让你获胜的，间桐君。”美好如画的少女弯起眉眼，低语吐出状似亲密的称呼。
这并非商量，而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沙条爱歌使他恢复了视力，而那残留在他体内的魔力随时能夺走他的性命。
间桐雁夜有选择的权利吗？没有。他知道自己已经退无可退，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无论是成为棋子还是杀人工具，只要沙条爱歌能够兑现承诺，那么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
他缓缓从肺部舒出一口浊气，不再动摇的目光看向沙条爱歌问道：“我明白了，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要怎么做才好呢～”身披少女皮囊的纯白怪物用仿佛正在考虑“下午茶该先吃哪一块糕点”般的轻松口吻做出决定，“那就这么办好了——让你那只可爱的小狗，去会会saber吧。”
————
让时间回溯几个钟头，正是爱丽丝菲儿与saber从酒店回到城堡之时。
一身干练现代衣装的飒爽骑士转动摩托把手，引擎发动的轰鸣声自颤动的排气管中随尾气喷出。阿尔托莉雅在此之前本就有过驾驶汽车的经验，对于驾驭摩托车更是不在话下。
“saber，切嗣送来的这个礼物如何？”爱丽丝菲儿站在城堡前的空地上面带笑容地问道。
虽然切嗣并未回来与她们汇合，但其实一直在关注着她们的情况，这一次作为礼物赠予从者的摩托车，也是考虑到英灵作战时的机动性而准备的。
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saber对那位生人勿近的男主人也有了些许改观。
“比起汽车，似乎还是这个类似于马匹的载具与我更合得来。”saber的脸上也罕见地露出满意的神情。
“机会难得，正好城堡周围的场地足够大，不如现在就试试这辆车的性能吧？”爱丽丝菲儿点点头，充满兴趣地提议道。
虽然如今的她因体质原因已无法再驾驶车辆，但欣赏saber的车上英姿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saber颔首欣然同意了对方的提议，骑着摩托车一溜烟便没影了。
“呼呼，saber的精力真是令人羡慕呀。”爱丽丝菲儿目送着那一骑绝尘的影子掩唇而笑。
“夫人，夜晚风凉，我们先回去吧。”一直安静站在对方身后的久宇舞弥出声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