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回家
带我回家
车子疾驰在公路上,方旗扬兴奋地看着窗外飞速越过的花草,他哼着那首《takemehome,countryroads》,罗承恩调整姿态,从车中的后视镜里看他,不徐不疾问他:“什么事这么高兴?”
“没什么。”方旗扬撇撇嘴,脸上都是笑意。罗承恩犹豫一瞬,小心问他:“为什么用你哥哥的名字?”
“什么?”
“那个人。别墅里的男人,是借用了名字,还是连身份也换了?”
“啊?”方旗扬表现出一副懵懂不知的模样,罗承恩一时之间分辨不出是真是假,索性不再说话。
也许将‘方丛适’的身份给那个男人真的是方旗扬的决定。纵然不是,可依照自己对温丛嵘的了解,他若不想说,问了也无用。
抓住机会,一定要和真正的方旗扬聊一聊。
罗承恩隐隐有些担心,不明白方旗扬的用意,毕竟,方丛适可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这不仅仅是一个名字的问题。
这种危险,一来是方丛适本身的职业,二来,是他现在所处的处境。
如此极有可能会给别墅里的男人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想起别墅里的人,罗承恩还真是一时想不起对方的名字,虽然之前略有耳闻,可一直没太在意。
只记得上一次见面是在楚文龙的出租屋外,那次他叫‘高林’,今天是‘方丛适’,那真正的他呢?叫什么,又是谁?
别墅里那个男人的事一直由青荣武、亢锡荫与小方三人接洽,他了解的确实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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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行驶了一段时间,罗承恩打了个转向继续前行,透过镜子他扫过一眼副驾驶上的男孩,对方倚在窗边,一直在向外看,也不知看什么这么入神。
罗承恩想了想,低声问了一句:“别墅里的男人,叫什么来着?”
然而,他的问题无人回应。
温丛嵘似乎睡着了,瘦弱的身躯歪斜着,脚踩座椅,蜷抱着自己,一动不动。
窗外的暖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他的头发长了,比刚退伍回来的时候长了不少。
白皙的皮肤一尘不染,眼角眉梢都和那个男人一样……就连唇角上扬的弧度,都是相同的。混血的确给予了他们美貌,但方丛适更具有神性,而方旗扬,因经历之故,浑身上下满是邪气。
这两兄弟,倒真有点一神一魔的迥异感。
看着寡言少语的男孩,罗承恩知道,方旗扬的心早就干瘪,温润无邪的外表是被磨难千锤百炼后的假面。
他用虚伪填补自己,但虚伪没办法充盈灵魂。
他安安静静睡着的时候让人忍不住想抱一抱,想给予他世间所有的温暖……他唇角微扬,眼泪却不经意在脸旁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划痕。
罗承恩轻叹一声,微微抿唇,满眼心疼。不住腾出一手,在对方脸上轻触一瞬,抹去那些不甘的泪痕。
和方旗扬的相处多数时候是抓狂的,但娴静之时,又很享受。
他坐在自己身边一动不动、不吵不闹时,罗承恩颇有种与方丛适同在一车的安慰。
罗承恩收回手,目视前方,不由想起方丛适来。想方旗扬再难照顾,在国内总有许多人全心全意的为他,而那个远在海外的男人呢?是否有人为他遮风挡雨……
然而,他只能在心里祈祷,愿方丛适一切安好,平平安安,顺风顺水的回到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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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窗敞着一条缝,外面的热风和热闹不断涌入,这样的喧闹,是温丛嵘最厌烦的,可这样的热闹,才能令他睡得安稳一些。
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到自己是活的,已经与过去剥离开来。
寂静,总令他心生畏惧,胡思乱想。
他仍蜷作一团,紧闭双目。罗承恩知道他醒了,想要给他一些安慰和力量,缓缓开口:“马上就到家,在这里,你不用再害怕。”
话音一出,他看见方旗扬修长的睫毛颤了颤,晦涩的阴影之下,男孩一只眼慢慢张开一条缝隙。
透过窄窄的缝,温丛嵘窥视着外面的世界,小心翼翼,就像第一次回到这里那般。
眼前的一切都如此惊奇,不敢相信自己真的离开了那里,回到了“家”。终于堂堂正正地站在了本属于自己的土地上,感受着来自家的呼唤。
他的童年都在色情俱乐部里度过,整个人生都会因那毁于一旦,纵使身处繁华,依旧心似荒漠。
家,只是永远到不了的梦境。
纵使回来数年,他依然觉得身体被那处炼狱束缚,身上似有一根来自那里的锁链,有一个人,一只手,随时能将他拽回去。
他相信,家是温馨、安稳的,但1907不是,京都的公馆不是,楚文龙的出租屋更不是。
罗承恩看向温丛嵘,打破沉闷,略带关怀道:“这段时间还适应吗?”
这种问题,在这几年间,无数人,问过他无数次。
温丛嵘摇头,神色淡然道:“没什么不能适应的,不是吗……”
他的语气有些成人般的无奈,每一个字都透着另一种意思。
他没什么不能适应,能从那种地方活下来,就没什么不能习惯。
他什么都能接受,但也什么都不能接受……
男孩闷闷的,逐渐开始心不在焉,或许是刚刚睡了一觉的缘故。对于罗承恩后面的话他一句不答。
路上越发繁华,离开别墅的一段路途很无聊,再醒来回到了大都市,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只是这繁华常令他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