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逗逗他
第22章逗逗他
暮春的阳光透过海棠树的缝隙,筛下斑驳的光点,落在青石板上。黑瞎子懒洋洋地靠在美人靠上,手里转着枚玉佩——那是张起灵前几日送的,羊脂白的料子,雕着只歪歪扭扭的瞎子,一看就是他亲手刻的,丑得别致。
“哑巴张,”他头也没擡,声音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懒,“昨儿个你给我擦脸,手往哪儿摸呢?”
张起灵正蹲在不远处打理药圃,闻言动作顿了顿。他穿着件素色短打,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胳膊,沾了点泥土的指尖悬在半空中,耳根悄悄红了。
“没……”他想辩解,却只吐出一个字,又把头埋了下去,假装专心拔草。
黑瞎子看着他这副样子,忍不住低笑出声。
就在一个月前,他蹲在廊下看蚂蚁搬家,张起灵端着药碗过来,伸手想扶他起来。指尖刚碰到他腰侧,那些被国师法术尘封的记忆,就像被捅破的窗户纸,哗啦一下全涌了回来——
他记起自己被掳进皇宫时的茫然,记起皇帝假惺惺的温柔,更记起……那段失忆的日子里,这个闷葫芦是怎么“趁人之危”的。
他看不见,张起灵说“我帮你擦身”,指尖擦过他脊背时总是格外慢;他想喝水,张起灵偏要嘴对嘴喂,美其名曰“怕烫着你”;夜里他睡得沉,总能感觉到身边多了个人,呼吸轻轻拂在他颈窝,像只偷腥的猫。
当时只觉得是依赖,现在想来,这哑巴张的心思,藏得可真够深的。
“怎么不说话?”黑瞎子晃悠着腿,玉佩在指尖转得飞快,“难不成是被我戳中了?”
张起灵的动作更慢了,拔草的力道却大了些,差点把刚栽下的药苗连根拔起。他知道黑瞎子记起来了,从那天起,这人看他的眼神就变了,带着点戏谑,带着点了然,还有点……让他心慌的笑意。
“过来。”黑瞎子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语气带着点不容置疑的痞。
张起灵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锄头,拍了拍手上的泥,一步一步挪过去,在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下,脊背挺得笔直,像个受训的兵。
黑瞎子看着他这副规规矩矩的样子,心里那点逗弄的心思更盛了。他忽然往张起灵身边凑了凑,几乎贴到他耳边,声音压得又低又痒:“哑巴张,我记得……有天夜里,你偷摸亲我来着?”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廓,张起灵像被烫到似的猛地转头,黑眸里满是慌乱,嘴唇动了动,半天没说出一个字。阳光正好落在他脸上,能看到他紧抿的唇,还有微微泛红的眼尾。
“没、没有。”他终于挤出三个字,声音却抖得厉害。
“哦?没有?”黑瞎子挑眉,故意往他颈窝吹了口气,“那我脖子上的牙印,是狗啃的?”
其实哪有什么牙印,他就是故意逗他。可张起灵显然信了,脸色“唰”地白了,眼神躲闪着,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活像个被当场抓包的小偷。
黑瞎子看得乐不可支。想当年在古墓里,这人刀劈粽子面不改色,血溅在脸上都不眨眼,如今不过是提了句“亲嘴”,就慌成这副样子,真是……反差得可爱。
“逗你的。”他终于收敛了些,靠回美人靠上,指尖戳了戳张起灵的胳膊,“你黑爷没那么小气。”
张起灵这才松了口气,却还是没敢看他,只盯着自己的鞋尖,耳尖的红却没褪。
黑瞎子看着他这副模样,忽然想起失忆时的某个清晨。他赖床不起,张起灵坐在床边,笨拙地给他编辫子,指尖勾着他的发丝,动作慢得像蜗牛。他当时还笑他“手笨”,现在才明白,那哪里是手笨,分明是舍不得。
“哑巴张,”他忽然正经了些,“你那会儿……是不是特怕我记起来?”
张起灵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了颤,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嗯”了一声。
“怕我揍你?”
这次张起灵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擡起头,黑眸定定地看着他。那眼神里没有怕,只有点委屈,还有点藏不住的紧张,像在说“我不是故意的”。
黑瞎子的心忽然就软了。他擡手,指尖划过张起灵的眉骨,那里有道浅浅的疤,是当年替他挡箭时留下的。“傻样。”他低声骂了句,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就算记起来,我也舍不得揍你啊。”
张起灵的瞳孔猛地缩了缩,像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他怔怔地看着黑瞎子,看着他蒙眼的黑绸下微微扬起的嘴角,看着他眼底映出的自己的影子,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力道不大,却带着点颤抖的急切。
“瞎……”他声音沙哑
“我没笑你。”黑瞎子反手握住他的手,指尖摩挲着他掌心的茧子——那是练刀、握剑、刻玉佩磨出来的,“我就是觉得,你这闷葫芦,藏得可真够深的。”
他想起失忆时,张起灵总爱跟在他身后,他走快了,那人就小跑几步跟上;他说想吃城东的糖糕,那人天不亮就去排队,回来时糕点还是热的;夜里他做噩梦惊醒,总能摸到身边温热的身体,听到一句低低的“别怕”。
那些当时只当是照顾的细节,现在想来,全是藏不住的喜欢。
“你说你,”黑瞎子凑近了些,鼻尖几乎碰到他的鼻尖,声音里带着点戏谑的暖,“想亲就亲,想抱就抱,干嘛非得趁我失忆?”
张起灵的脸“腾”地红了,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像被泼了胭脂。他想往后躲,却被黑瞎子扣住后颈,动弹不得。
“我……”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黑瞎子用指尖按住了唇。
“嘘。”黑瞎子的声音带着点痞气的温柔,“现在说,也不晚。”
阳光穿过海棠花瓣,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暖融融的。张起灵看着黑瞎子的眼睛,黑绸下的睫毛轻轻颤着,像在给他无声的鼓励。他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
“想亲你,想抱你,想……一直跟你在一起。”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感觉到按住自己嘴唇的指尖松了。黑瞎子忽然低笑起来,笑声里带着点得逞的狡黠,还有点藏不住的动容。
“早这么说不就完了?”他松开手,往后靠回美人靠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给你黑爷捏捏腿,就当是……收点利息。”
张起灵愣了愣,随即也笑了,那笑容很浅,却像冰雪消融,在眼底漾开温柔的涟漪。他听话地靠过去,小心翼翼地握住黑瞎子的脚踝,指尖带着点试探的轻,慢慢揉捏起来。
“力道再重点。”
“嗯。”
“往左边点。”
“……嗯。”
海棠花瓣被风吹得簌簌落,药圃里的草药散发着清苦的香,两人的对话断断续续,却像琴弦上跳动的音符,凑成一曲懒洋洋的歌。
黑瞎子靠在栏杆上,听着张起灵笨拙的回应,感受着他指尖的温度,忽然觉得,记起那些“账”也挺好。至少能让他看清楚,这个闷葫芦藏在沉默背后的心意,有多沉,有多暖。
至于那些“便宜”,算来算去,好像……还是他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