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大唐的裂变遍地诸侯》（7）

公元八九七年，唐昭宗乾宁四年

十一王

春天又到了，昭宗在华州已有数月之久，他每日里朝对寒木，夕望残阳，以酒浇愁，与群臣、道士、宫人吟咏歌诗，常常是相对唏嘘流涕。二月二这天，韩建特意邀请昭宗、韩偓、吴融等文臣共登齐云楼赏春，然而，昭宗却始终提不起兴致，只是不时地西望长安，长吁短叹。韩偓为排解昭宗的苦闷，献诗道：

万里清江万里天，一村桑柘一村烟。

渔翁醉著无人唤，过午醒来雪满船。

吴融也故作轻松，作诗一首：

溪边花满枝，百鸟带香飞。

下有一白鹭，日斜翘石矶。

韩偓又借景劝解道：

天际霞光入水中，水中天际一时红。

直须日观三更后，首送金乌上碧空。

昭宗听罢，心情渐舒，即兴作《菩萨蛮》两章，其一为：

登楼遥望秦宫殿，茫茫只见双飞燕。

渭水一条流，千山与万丘。

远烟笼碧树，陌上行人去。

安得有英雄，迎归大内中。

其二为：

飘飘且在三峰下，秋风往往堪沾洒。

肠断忆仙宫，朦胧烟雾中。

思梦时时睡，不语长如醉。

早晚是归期，苍穹知不知。

韩建为忠武将时，斗大的字认不了半升，到华州后才开始识字习文，渐渐也就粗通文墨了，还给自己取了个字为“佐时”。此时，听罢昭宗的吟咏，自然明白他急于回归长安的心思，便安慰道：“微臣眼下一面为陛下修葺长安大内宫室，一面结信诸侯，估计一二年间，陛下即可回归长安了。”

昭宗心内稍安，当即让韩建兼领修创京城使。

此时，诸王与李筠等尚有自己的军马，韩建心中极为不安，便令心腹防城将张行思密奏昭宗道：“微臣探知，睦王、济王、韶王、通王、彭王、韩王、沂王、陈王等八王与捧日都头李筠日日相谋，欲暗害韩公，想要劫持圣驾前往河中，请陛下当心。”

昭宗大惊，当即遣人召韩建来询问究竟，韩建却以有病为由，推辞不入。昭宗只好召见诸王，询问缘由，诸王皆大呼冤枉，发誓说绝无此事。昭宗命诸王去看望韩建，向他当面说明情况。诸王遵命，与李筠一起去拜访韩建，韩建不但避而不见，反而上表道：“诸王突然到微臣理事之所，实不知是何缘由？微臣反复斟酌，不敢与诸王相见。眼下，有关诸王的流言，已遍布城内，诸王理应自避嫌疑，不应轻举妄动。陛下若果真对诸王友爱，请依照旧制，令诸王回归十六宅，遴选良师，教以诗书，他们实在不宜再带兵了。”

韩建知道，单凭一纸奏表，昭宗是断难听从的，竟亲率精兵将行宫包围，并接连上表。昭宗这才知道，韩建已经有了异心，深悔当初不该来华州。为求自保，他只得含泪下诏，令诸王解散其所属军士，立即回归十六宅，诸王甲兵则全由韩建接管。

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诸王虽然不愿，但最终还是接受了诏命，就这样，诸王的兵权就尽归韩建所有了。

诸王之兵虽解除了，但昭宗尚有殿后四军，韩建当然也不能容忍。诸王兵权解除还不到十天，韩建又上表奏道：“陛下只要选贤任能，就足以廓清祸乱，何必又设置殿后四军呢？其实，许多祸患就是因他们而起的。长年以来，只要对他们稍有不公，他们就会结党为乱。何况这些人大多是街坊市井无赖之徒，平日里都想祸变，一旦有事，又怎能指望得上？让这些人张弓挟刃于皇驾之侧，微臣实在担心陛下安危，请陛下全部罢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