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伏杀 - 重生之庶春南归 - 筠丘里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婚宴伏杀

婚宴伏杀

午前,杜家一行人齐聚一堂,魏郁春为他们展示彻夜研究的成果。

魏郁春未按秘术要求,非要用人皮作底,她用兔皮代替了人皮,并将几位顶好的画师描摹好的人面特征一一贴合在鞣制好的软皮上,眉目鼻口皆保留着最贴合目标之人的模样,但因为技术不够纯熟,毛孔显得很是粗糙,仿佛摹下的面与兔皮无法完全相融,远看还凑活,近看下来就有些松垮了。

这次负责送入请帖,在前线放风的人显然还是魏郁春。所以,杜家人为她搜罗下来的伪装对象是京城三大丑女之一的吴员外之女,吴艳芳,此女皮肤黝黑,毛发粗硬,举止投足一股粗味儿,跟她那个爆发户的爹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当时杜明堂听说魏郁春要扮吴艳芳,差点没捧着肚子笑死过去,他跟前些日子连遭打击、失魂落魄的公子哥好似不是一个人。

他惯会藏匿旧伤,面上仿佛从不记事,总是一副乐乐呵呵的笑面虎之样。

魏郁春跟关阇彦原本还觉得聒噪,但习惯后,听不到杜明堂的笑反而觉得不自在了。

魏郁春换上了一身显示身材臃肿的衣裳,面容洗净,黑黢黢的兔皮面具带好,嬷嬷为她梳妆起来,甚至还教她一些粗陋的动作。毕竟,吴艳芳的确是个状貌奇特又过分自信的世间奇人。

关阇彦围着魏郁春走了一圈,摩梭下巴,还是没忍住笑了笑:“不错。”

魏郁春见惯了他见缝插针的作风,寻思着他现在定是万分高兴,毕竟她再没有任何比现在还要粗鄙而丢脸的模样了,她看不惯他,太阳xue突突,倒是撇过头去,面露嫌恶,不搭理这脑瘫了。

众人皆看出气氛不对,但关阇彦真是勇往无前,还要说些动听的话:“对对对,就你这副看谁都不爽的脸色,瞬间传神了。你别说,让吴小姐亲自过来瞧瞧,都觉得你比她还像真人。”

杜明堂不笑了,杜老爷和杜夫人对望几眼,貌似尴尬不已,也是想不通一向言辞犀利、不爱跟人搭理的都督,居然还有气逗小姑娘的奇怪癖好。

一瞬间,某个象征都督伟岸形象的碑体瞬间塌方了。

谁都看得出来,他在逗弄她。

偏偏他自己看不出来。他貌似将这件事当作了习惯,和吃饭睡觉一般,有何可注意的?但叫他说出个为何从前不这般的理由,他必是要默然半晌的。

杜咏和杜夫人说道:“冯姑娘机智聪明,不过一日便参透秘术,习得了换容之术,但第一次用也不知是否持久,姑娘此去必要小心。”

关阇彦道:“晚上一旦出现差误,便放竹筒烟往天上丢,我、杜明堂还有一起随行的隐卫都会来护你。”

众人齐齐点头,看向魏郁春的目光也尽是关切,大家是并肩而行的战友,虽然小打小闹,但都是常事,即便身前是杀机四伏的困难,大家还是更乐意以喜忧参半的心态去面对。魏郁春很是喜欢这样的氛围,对关阇彦有心逗弄她的事都不在意了。

关阇彦又嘱咐道:“夜里没事别往人多灯多的地方凑,虽已扮得惟妙惟肖,但技术还不够扎实,但凡曝光之下,你必要现原形。”

魏郁春颔首。她刚被嬷嬷带下去卸妆休息,杜明堂正好在跟留在堂内的几位画师说话。

杜明堂正道:“看来这秘术的确高深莫测,冯姑娘用了数张兔皮才制成了这么一只面具,你们几个也是费老大劲儿了吧?跟我讲讲,你们当时怎么做的?”

几个画师面面相觑,唉声叹气下不得不汗颜承认:“公子,我们没帮上什么忙。我们先是照着以往吴小姐留下的画像摹了人面,冯姑娘几番对照,觉得不满意,后头的事也没要我们掺和。”

“冯姑娘这般独立?!”

一位年纪尚小的画师摸摸鼻头,小心翼翼道:“倒也不是,冯姑娘好像有意避着我们什么,她收了好几张兔皮,试了几番是不错,但我亲眼看到她曾描摹过一个女子的画像……昨夜很晚,我见冯姑娘落了东西在外头,风急火燎地送进去,忘记叩问了,所以误看了东西。当时冯姑娘脸色很差,忙把铺在桌面上的美人图撕了去,只好就禁止我们再去掺和她的事了。所以冯姑娘明面上是嫌弃我们碍事,实际上就是在故意挑我们的刺……”

关阇彦耳力极佳,他饶有兴致地逮住那位年纪小的画师,语气不太妙,看似温和平静,实际上暗藏怒杀之气:“你这小子没头没脑,竟连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懂?大晚上岂有贸闯女子闺房的道理,不去给人赔罪倒罢了,竟爱在人后嚼舌根子。”

杜明堂也没想到都走到门槛后的关阇彦,会突然插话进来。

他听出关阇彦心情不佳,连忙退避三分,一张折扇转了几圈,捂住了大半面容。他佯装刚刚和这小画师毫无瓜葛,任小画师再努力抛眼色,他都毫不理会了,真是见死不救。

杜明堂心想,他不是不愿救,只是闻到了关兄愠怒之色下暗藏的护短醋味儿,所以不好僭越罢了。

毕竟,夜闯闺房此事吧……关兄本人做得可比任何人都实在多了。

如此双标,岂不醋哉!

小画师百口莫辩,眨巴眨巴眼看向眼前这个严肃冷漠、不怒自威的男人,忙不叠丢了气势,哭诉:“大人大人,我知道错了。”

“小小年纪,不学好。”关阇彦见他不过十来岁,倒也不是有意要刁难他。

他话锋突转,似乎有些猝不及防:“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冯姑娘做了第二张面皮,且不愿告诉旁人。”

小画师愣了愣,又旋即站定,呆若木鸡般颔首:“是的是的!”

“你瞥到的画像是何等模样?”

“年轻,貌美,素净……甚至有些忧伤。”

“中原人?”

小画师更木了,满脑子疑惑,不是中原人难不成还是南禺人?他年少不已,杜宅里的事情他一概不知,又从未踏出过杜宅的门,又怎么会知道冯姑娘那位长相明媚特殊的女子居然就是南禺人。

并且,他的确看到魏郁春笔下的女子妆容、钗鬟衣裳都是中原女子常见的款式。他自然是不解,魏郁春怎么会画外族的女子?

看他反应,关阇彦也不必要求他回答了,只是信口一句“知道了”,便厌烦地挥挥手让这小子赶紧滚蛋。

小画师如蒙大赦,忙不叠拍拍屁股一溜烟儿跑了,看着小孩儿恨不得当场被吓得倒地不起的背影,杜家三人又齐齐深呼吸了一口气,心想,没想到都督童心未泯,便是连小孩儿都想着逗弄,真是一个都不肯放过。

关阇彦出门而去,长叹起来,脑中徘徊着的是小画师的话“年轻,貌美,素净,忧伤,中原人”。

他总觉得这些词,完全符合着从前在阁楼下仰望到的少女,是不是先入为主,他无法判断。

本就怀疑魏郁春身份的心情达到了顶峰。可他找不到答案去填补心中的空白。

记忆中仰望碧海苍穹的女子、春桃酒宴百般失利的魏氏嫡女、惊艳四座的春生才女、被阿拉翁抓住批判的有着南禺身却无南禺魂的南禺傻女……他迷茫了。

夜幕悄悄降临,杜家一行人准备有方,魏郁春顺理成章地扮作嚣张跋扈又长相奇特的吴艳芳,在众多门客中混迹,她将进入关宅的请帖换作了代表“人有亡斧”之策的胡编乱造之言,偷偷夹到了管家人记账所用的簿子里。等到拜堂仪式结束后,管家人收礼翻账便会立马发现这个可疑的东西,将此物送入关昀洲手中。

信里言明送信人便是隐华画师,因为周裕之派了搅合春桃酒宴截胡了冰玉瓶,令自己感到秘密外泄,从而暴怒,如若要赎罪,便必须将周裕之寻到,交到画师手里,否则必不会帮他制作面皮。

而关昀洲看到这些后,必会对送信人的身份深信不疑。

因为阿菊当时并没有告诉他要去酒宴夺得冰玉瓶之事,只是令他帮忙窃走杜府账本。除了他自己,本该无一人知道他派魏氏去春桃酒宴的目的。

但他现在看到信中内容后,便会立马想到周裕之先前冒犯他的过往,而阿菊刚好消失,周裕之不被限制,会派人截胡他、针对他居然真是意料之中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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