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章一百六九翻脸

第139章章一百六九翻脸

来到偏殿外，见有一些辽兵在四处巡视，李天晟到殿前，一个挞马道：“见过军师大王，陛下和太后在寝殿更衣，即刻过来，请军师大王入内稍坐。”李天晟微微点头，萧迪里示意李天晟入内，回头命护卫在外伺候。李天晟到下首先坐下，环顾殿内，陈设了数个案桌，摆满了各类瓜果，一张汉式屏风，画的是契丹人射柳习俗。不一会儿，萧斡里剌、萧查剌阿不、耶律铁哥、耶律松山等人纷纷来到，李天晟吃了一惊，一一行礼。萧斡里剌道：“听闻军师明日就要离开大辽前往金国化解使臣被斩杀一事，我等心下都十分钦佩，太后命我们今日一并前来赴宴送行，定然要陪军师。”李天晟略微寒喧，心下有些纳罕。等了片刻，萧迪里在外面道：“太后驾到。”李天晟等急忙起身上前行礼参见。萧塔不烟示意不必多礼，请众将入座。李天晟微微抬头，见夷列并不在，更加诧异。萧塔不烟款款到正中主位，面向李天晟道：“今日设宴，一来是为了李卿家出使，他将前往金国劝说金人罢兵，此等胸襟和气魄让本宫深为感动；这二来，李爱卿，为何不见完颜妹子和霄海贤侄？我为你们设宴践行，是宴请你们一家人，怎地只有你一人到来？”说完盯着李天晟，众将看了面面相觑。

见李天晟站在座前道：“回太后，实不相瞒，海娜已经先行一步上路，臣……本来也不欲耽搁，但太后盛意拳拳，因此我才不得不留下，望太后恕罪。”萧塔不烟听了冷笑一声，“不欲耽搁，你们夫妇就这么不愿意留在大辽，一心一意要投奔金国而去？”李天晟知道萧塔不烟十分生气，说道：“太后与诸位契丹兄弟都应该了解，我李天晟为大辽效力二十余载，绝非这样的人。”松山道：“太后，李军师到中原奔走谈判也是为了大辽安危，念在他从先帝在世时期，与我们一起出生入死，功勋卓著，望太后能够宽恕。”萧斡里剌等也有些附和。

李天晟端起玉盏，有意向萧塔不烟赔罪，萧塔不烟眼神中本有不忍，但望着大殿上众人低声议论，众将对李天晟都十分敬佩的样子，忽然冷冷道：“放肆，李天晟，虽然这么多年，先帝和本宫都知道你有些功劳，但也可以作为要挟的口实，你如此罔顾大辽法度，在这个时候，你家夫人私下离开虎思斡尔朵，我们辽国上下谁不知你家夫人的公主身份，你说，这让我和满朝文武该怎么去想？”

李天晟有些不知所措，萧斡里剌时不时瞥向太后。李天晟隐约感到萧塔不烟可能另有什么目的，不禁担忧该如何收场。李天晟端着酒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萧塔不烟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他，“我说李卿家，你如此为金人着想，如今你的公主夫人又私自离开，什么为了辽金两国百姓，今时今日，本宫是不是要重新想一想你的心意究竟在哪一方？”

李天晟也渐渐有气，放下玉盏，还是强自镇定地道：“回太后，海娜她……也是不希望金人再和大辽敌对，所以才先行一步出发，我自己……我已经说过，是不便推辞太后和诸位兄弟，我也舍不得大家，因此留下来赴宴，太后为何会因为这……这责怪于我，我实在不解……”

萧塔不烟哼了一声：“舍不得大家，说得真好听。当年你为了救出重德，金国皇帝拿高官厚禄和驸马的地位，都没能打动你……可今日，想不到你也会为了回到金国对我们这样。昨日还说和大辽一生都是一家人，但你却早让完颜海娜离开了虎思斡尔朵！你是在存心欺骗本宫和陛下么？”李天晟愣了一愣，道：“太后何出此言？臣绝对没有……”萧塔不烟摆手道：“李卿家不要多说，过去的事，我也不想再提，我们契丹人不会不如那些野心勃勃的女直人。我们很公道，当年你可以从金兵大营走脱，是留下了重要的物事作抵押，如今你想要从大辽离开……恐怕也要留下什么东西才好，这才公平。”李天晟听了她看似极为平静的一番话却十分骇然，万万没想到萧塔不烟会在这个时候来这么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见萧塔不烟已经翻脸，殿上众位将领也都面面相觑，谁也没料到皇太后给堂堂南院大王、辅国军师饯行的晚宴，转眼之间就成了公堂问罪，着实让人意想不到，各自在座位上端着酒碗都不知还该不该向李天晟敬酒了，只愣在那里默不作声。李天晟扭头看着萧塔不烟，慢慢说道：“太后你这么说，李某有些不明白，到底想要李某如何，不妨明言。”众人都不禁变了脸色，望着萧塔不烟。萧塔不烟正色道：“好，你要爽快，本宫也不拖拉，不是我有意为难你，此事公平解决，今日你要离开大辽的话便也如当年那样留下兵书……你回去若是投靠女直人当你的驸马，也由得你去。”李天晟听了一震，怔怔望着萧塔不烟，半晌露出一丝苦笑，没有答话。萧斡里剌等人也都不敢随意接话，也只有继续愣在那里。

萧塔不烟示意萧斡里剌等端酒围住李天晟，可也没有过分逼迫，跟着道：“怎么？李卿家，我没有拦着你不放你走，只要你一本书而已，这个买卖应该好做。”李天晟顿了一顿道：“太后，这兵书虽不见得是多么了不起的事物，但也是我李家传了数百年之物，我是好容易才得来，为何太后要这样逼迫在下？我根本没有想要投奔金国，如太后所说，当年在太后和先帝落魄的时候，李天晟都没有接受金人的收买，今天大辽在西域已经雄据一方，我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投靠金人？我更不会出卖大辽……太后为何这么不信任在下？我和海娜一心都希望大家可以互不相伤，然后我们只想安安静静地生活，仅此而已。”

萧塔不烟道：“是么？我也不是不相信你，我可以向你保证，这兵书只是在大辽留存一份，你若没有为女直人做事，改日什么时候想念陛下了，回来西域做客时取走便是，我们都是外人，其实要你的书来也没多大用处，不妨这样想，也算是给本宫和陛下留一份念想罢了，你呢也不必太过当真……如何？”

李天晟心里只觉好笑，萧塔不烟竟然可以把如此咄咄逼人的事说得这样轻描淡写，迟疑片刻道：“实不相瞒，太后，这本书当年在西域途中给狄勇前辈取走了，后面我只带回半部，海娜对我说这个东西若留下会惹来许多事端，我思前想后最终就毁掉了那半部……如今我身边再没有这兵书，太后如今要以这个相逼，还不如把李某扣下，何必多此一举？”萧斡里剌听李天晟这样说，不禁道：“李军师，你不要对太后无礼……”

李天晟转过脸望着萧斡里剌：“萧大王，你我相交也非三五日，你该知道我没有那意思，我、我只想离开而已。太后，还有各位详稳，你们都该知道我李天晟是什么样的人，今时今日，是不是非要这样不可？”萧迪里上前道：“军师，你说你毁了家传兵书，可方才你还说那是你李家传了几百年的东西，你们数代人花了这么久时间好容易寻到，怎么可能轻易毁掉它，你这可是哄骗太后。”

李天晟扭头看了看萧迪里：“萧迪里，你当年曾陪我远赴中原大宋结盟，你我也算共经生死的兄弟，李天晟的为人如何难道你还不明白？今日我说毁了，便是毁了，你待如何？是想去搜我府上，还是搜我身上？”萧迪里瞪着他：“军师你……”萧塔不烟冷笑道：“好啊，如此说来，李天晟是不再把我和大辽君臣视作自家人了？本宫真的很难过，你也莫怪我不顾多年相交的情分，来人啊，与我拿下李天晟……”

“等等，住手！母后！”这时，夷列出现在门口，快步奔进来，萧突迭也跟在后面，还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契丹少年做挞马亲军打扮也跟在夷列身旁，却是萧斡里剌的儿子萧朵鲁不。

夷列见萧斡里剌等微微后退，但纷纷手握腰间，显然如果李天晟有什么举动，他们尽管没有佩戴对敌的长刀，却随身都有一把匕首。依照宫廷规矩，若在平时是绝不可能佩任何刀刃进入宫禁，而今天这样反常的举动显然都是得到萧塔不烟的允许。李天晟则什么都没有，情形自然极为不利。

夷列急匆匆上前，“李叔父，几位详稳，你们都住手……”回头望着萧塔不烟：“母后，你为什么要李叔父留下兵书？既然都答应过他，我们应该言而有信……”萧塔不烟知道此时此刻皇帝根本不明白她的用意，也没有时间多解释，大声说道：“陛下，眼下大辽事务还由我说了算，你先给我过来！”夷列愣在那里，道：“母后，我们都是一家人，千万不要这样，恳请母后让叔父走吧。”

萧突迭也上前单腿跪下行契丹礼仪道：“萧突迭以阖家性命担保，李军师绝不会背叛大辽，恳请太后放过军师和夫人。他们一定会尽全力保护太后、陛下和大辽不受伤害，太后请三思。”松山等也想为李天晟说话，但不知该如何开口，虽然站在李天晟周围，但目光中都有不忍。

李天晟看着夷列和萧突迭，心下十分感动，但见萧塔不烟一甩衣袖，斥道：“你们懂什么，萧突迭！本宫还没有治你的罪，来人，先把这个私放李天晟家眷出城的叛徒拿下了！李天晟，我还是那句话，要从大辽离开去和你夫人孩子相见，说来一点不难，交出你的兵书便可，若东西不在你身上，你也可以写一封书信，让你的金国公主夫人拿兵书来换你，本宫绝不逼你，给你时间慢慢考虑，大辽对你是不会亏待的，你大可放心，来啊，都给我动手……”话音一落，萧斡里剌看着儿子萧朵鲁不有些惊骇，慌忙拦在他跟前示意他退开，萧迪里、萧查剌阿不等人互相望了一眼，纷纷抽出匕首，围住了李天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