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69章谋算 - 闻君有两意 - 燕识衣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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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第69章谋算

第69章第69章谋算

两个人距离太近,陆谌猝不及防,被他一拳狠狠砸中,头偏了偏,唇角立时便见了血,喉结上的牙印随着吞咽滚动了一下,淤紫的痕迹愈加刺眼。

一旁引路的小黄门瞧见这情形,当即被吓得发了慌,上前想要拉架,却被二人厉声喝退,只能连滚带爬地奔回去,去找近前值守的禁军过来帮忙。

谢云舟胸口急剧起伏,眼底烧着火,还要再提拳砸来,被陆谌擡手截住,嗤道:“谢鸣岐,你也就这点出息,至多泄愤而已。”

闻言,谢云舟一瞬攥紧了拳,骨节捏得咯咯作响。

陆谌漫不经心地抹了抹唇角血痕,见他脸上神色变幻,不由冷笑了一声:“怎的?又想设法,避过旁人耳目,带她偷偷私逃出京?”

谢云舟死死地盯着他,眸光凛冽如刀,“你当小爷不敢?”

“你自然是胆大包天。”陆谌扯唇一哂,停顿片刻,声音却陡然沉了下来,“可若没了这层皇亲贵胄的皮,你连自己都保不住,还拿什么同我争?就如当初在岷州,除了眼睁睁地看着我带她走,你又能奈我何?”

听他还敢提起岷州之事,谢云舟心头又怒又愧,眸色狠狠一沉,擡手便又是一拳。

这回陆谌早有防备,一把擒住他砸来的拳头,一拉一拧,顺势反剪住他的手臂,猛地将人顶按到宫墙上,俯身死死地压制住,指节用力到发青泛白。

两个青年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在狭窄的宫道间回荡。

陆谌用全身重量桎住谢云舟,垂眸,冷眼打量着这个曾经生死与共的兄弟。

他们两个本是自幼一同长大的手足至交,少时焦不离孟,也曾抵足而眠,无话不谈。

可如今,即便只是这般短暂的对峙,都让他胸口发闷,难以忍受,只觉得他谢鸣岐的身上到处都沾染着她的气息。

让他嫉妒得要发疯。

哪怕明知谢云舟已经与她分离月余。

他仍是分毫都不能忍受。

妒意在血液里奔涌,烧得眼眶都泛红,陆谌发了狠,冷声怒道:“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到底是设法私逃,从此做个手无寸铁的寻常庶民,还是留在禁中,好好做你的孝子贤王,谢鸣岐,你大可自己思量。”

谢云舟半张脸被抵在冷硬粗粝的宫墙上,皮肉磨得生疼,反倒愈发激起了血性,“姓陆的,有本事你今日杀了我,否则不出下月,小爷必要带她走!”

陆谌一瞬眯起了眼,脑中不受控地反复回荡起她那日梦呓的模样,太阳xue突突直跳,疼得他眼前发黑,心头恨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当即猛地收紧五指,手背青筋根根暴起,几乎要将谢云舟的腕骨捏碎。

谢云舟顿时痛喘出声。

陆谌扯了扯唇,笑意冷得像淬了毒:“只可惜,妱妱如今是与我日日相伴,她素来心软,不待你脱身出来,我必能哄得她回心转意。说不准过些时日,我同她便能有个孩儿,到时还请小王爷来喝我孩儿一杯满月酒。”

一股热血唰地直冲头顶,谢云舟胸口急促地起伏,张口怒骂:“做你的春秋大梦!小爷早就该弄死你,省得你再敢欺负她!”

话音未落,他猛地擡肘向后一击,重重一记不偏不倚,正好撞在陆谌胸前的伤处。

这一下顶得结结实实,陆谌闷哼一声,剧痛之下陡然便失了力,整个人趔趄着向后连退几步,后背狠狠地撞到宫墙上,一时支撑不住,滑跌在了青砖地上。

不及他喘息起身,谢云舟已经趁势猛扑上去,一把揪起陆谌的衣襟,将他牢牢压在身下,挥拳便向下砸落。

凌厉杀气裹挟着风声迎面袭来,陆谌本能地偏头闪避,拳锋擦着他的耳畔砸在墙上,头顶积雪簌簌震落。

他这一击虽是未中要害,陆谌却不曾回缓过来,胸口的刺伤已然迸裂,气血阵阵激荡,他只觉肺腑里一股热流倒涌而上,喉头一甜,偏过头猛地呛出一大口鲜血,溅在皑皑落雪上,猩红得触目惊心。可谢云舟早已打红了眼,见状非但没有住手,反而趁机又往他腰腹间连捣数拳,恨怒交集间,当真存了杀意,拳拳到肉。

陆谌闷哼着弓起身子,几乎再也无力抵挡,却仍死死扣着谢云舟的一只手腕不放。

两个人厮打得齐齐滚倒在宫道上,衣袍鬓发都沾满了雪泥,喘息急沉粗重,像两头不死不休的困兽。

正咬牙僵持间,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声响,小黄门求援引来的禁军匆匆赶到,众人甫一踏入夹道,看见这场面俱是大惊失色,急忙围拢上前,七手八脚地将撕扯在一处的两人强行拽开。

眼见着俩人一个是官家的心头肉,一个是执掌禁军的上将军,如今却这般为个女子争风吃醋,在禁中宫墙内大打出手,这事若是传出去谁也担待不起,一行人面面相觑,却也不敢多言,只能使出全力分隔开两个人。

“陆秉言!”谢云舟被两名禁军架起来往回拖,一时挣脱不开,却仍不甘心地挣扎怒喝,额角青筋暴起,“你给小爷等着!我早晚要了你的命!”

陆谌只觉五脏六腑痉挛绞痛,喉间不断涌上腥甜,好半晌,方才勉强撑起身子,由禁军架着腋下堪堪站稳,还不及开口应声,突然剧烈地弓腰呛咳起来,又呕出一口鲜血。

禁军都头见状一惊,抢步上前,沉声劝道:“上将军,且先去茶水房里歇一歇,末将这便叫人请医官过来!”

陆谌擡手抹去唇边血迹,指节因剧痛而微微发颤,偏却擡眼望向仍在挣扎的谢云舟,扯出了一抹冷笑:“不必。”故意顿了顿,淡淡道:“我家夫人医术高明,待回了府……自有她亲手照料。”

谢云舟气得瞪直了眼,挣扎的力道陡然暴增,架着他的两名禁军猝不及防,被他撞得一个趔趄,急忙使出全身力气,用裹着皮甲的臂膀死死将他箍住,几乎要将人都勒进甲胄里,才勉强将他再度按住。

陆谌冷下眉目,吃力地转过身,由禁军搀扶着踉跄走出了夹道。

不待谢云舟回到殿中,此间消息便已分了两路,一路送入官家耳中,一路递去李桢府上。

怀忠打发走前来报信的小黄门,轻手轻脚地进了殿,将夹道中前后的始末细细禀明。

殿内静得出奇,除去他低缓的声音,只听得见铜漏滴答,熏香从博山炉里袅袅升起,在透过槅扇的日光中浮沉。

听完禀报,官家执笔的手顿了顿,“老三那边也知晓了?”

怀忠低低应是,躬身道:“官家放心,奴婢已着人透了风声过去。”

官家淡淡地“唔”了一声,眼底微微闪过一丝满意,良久,似自言自语一般,低叹道:“鸣岐这性子,从前叫我纵惯得太过了,如今既要担当大任,便需得好生磨一磨……”

顿了顿,他微微眯起眼,目光透过槅扇望向远处,“这个女子么,倒是块现成的磨刀石……若是他连三郎的一点小伎俩都招架不住,便是我再想,也断不能放心地把这江山大位留给他。”

言到此处,怀忠适时地垂目屏息,不再应声。

只不过话虽如此,官家到底还是心绪难平,停顿平复半晌,又重重搁下御笔,起身来回踱了两圈,终是忍不住擡手指向殿外,恨声道:“你看看他那个不值钱的样子!”

怀忠见状,赶忙递上一盏温茶,笑着劝道:“咱们小王爷骨子里是刚烈赤忱的脾性,再肖母不过了,活脱脱就是娘子当年的模样。”

官家闻言一怔,接过茶盏的手微微发颤,好半晌,方才怅惘地点点头,望着殿外渐暗的天色,沉默着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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