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勇略(一)“我不要你的血。我要海晏……
第198章勇略(一)“我不要你的血。我要海晏……
林间北风怒号,搅乱阶前青丝,诉不尽冤仇。
自墨川主力军粗略拾掇过的医馆出来,宁馨就近领韩佳与、王澹进了家城南的车马行。铺子上漏下湿,后院常为宁馨配备的乘舆破得不比干柴,仅剩架没门更没布幔的板车。
王澹驱车,魏召派身边四位可靠的将士骑行护卫,车马向城西去。
元叶拆了医馆的隔帘,用以包裹韩佳与。宁馨一面替几乎蜷缩成团韩佳与攥住白色的帘布,一面扶着车壁。
寒气不停灌入袖口,鬼使神差,宁馨再度萌生了紧靠此人的念头。待她回神,微微发颤的身躯已圈入自己环抱。这会的心境与两天前截然不同,却都令她自觉磨不开面。
“你......”宁馨谨慎擡眸,观察白布勾勒的轮廓,“暖和些了么?”
韩佳与勉强睁眼,看到自己不知何时被洗净的靴,笑道:“暖和。”
宁馨最讨厌假话,从前也无人胆敢对她扯谎,没好气道:“那你抖什么!”
“痒。解药没起效,”韩佳与额贴双膝,“见不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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谡谡吹苗,火把逐一映照长廊阴冷。
刑部大牢格外空阔,嘴塞糙布者皆听得脚步声益发清晰。
左侧数十人,右侧单人。元叶立于分离左右两间囚室的砖墙下,魏召伴随其后。她撚着钥匙,站到和左侧孙际同样面露忐忑的崔具跟前。
崔具又异于只是手脚受缚的大家,被主力军单独固定在右侧牢房的铁架,臂膀横平,腰腹另拴锁链。
他不是中营与战友围簇取暖、负责掩护大军的少年后卫了,是魏召断断续续审了六个时辰,依然咬死不认的嫌犯。
“崔具。”元叶道。
他迟钝点头。
“可记得我是何人?”元叶声息柔和。
崔具“唔唔”回应,眸子亮得仿佛在说话。
元叶侧首,魏召便摘了崔具嘴里的布。
“元将军!投——”崔具正视元叶,急声嘎然,颤巍巍道:“投石机不是我弄坏的......”
元叶道:“我相信投石机非你所为。你愿意坦白答复我的问题吗?”
崔具不确定元叶是否要问让牢里耳根子起茧的细作之事,道:“......什么?”
元叶退后两步,话音清朗:“百夷主力在嘉宁,那琅遇的数十万人,从何而来?”
“数......”崔具瞠目结舌,“数十万?”
元叶思忖片刻,道:“你也不知如今琅遇酣战的百夷军有数十万。”
“当然,”崔具苦笑,“这事指挥使都不知罢。”
“火器呢?墨司齐与百夷暗通款曲,总得派人接头。”元叶不疾不徐,“是谁?”
“我......”崔具迷茫失措,“我没见过......”
“你之前见过我吗?”元叶道。
“没见过。”崔具下意识答了,复又改正:“不对,您被关禁,是指挥使带队押送,那天见过。”
“一面之缘,”元叶道,“你便如此信任我?”
“您......”崔具唇齿翕张,“您是领兵打仗的将军,我是兵,不信您该信谁?”
“墨司齐堪堪毙命,我还不是将军。身为墨司齐心腹的下属,”元叶紧盯他双眼,“你却是最先振臂响应我的人。”
“因为——您和韩姑娘说的话很好啊!况且、况且,”崔具诧异语塞,意外元叶抓住这点不放,“大家都支持将军,我只早了那么——”
元叶直截打断:“他们生在这片土地,血脉相连,众心同归,是以支持。你拥护,是不能看权柄落入难以掌控者囊中,就势把敬令按在我手里。因为你觉得,久困深宫、不善拳脚的王太后,加上肩负骂名、无依无靠的罪臣之女,绝对是将七州江河搅得更浑的利器。对吗?”
囚室一时凝寂,隔墙的挣扎唤醒火苗跳跃。
崔具被那动静吓了一跳,不服道:“我不如您会说话,但不是不明白您的意思!我没有这样做的理,您别、别想欺负我年纪小!”
“年纪小,心计深不可测,骗得伙伴、上官团团转。若非你报信,昨夜,百夷轻易不会中我们特为尔等布置的圈套。你和百夷的祸心害死了太多人,我本无意对你道谢,可你若肯据实交代世宗王的阴谋,”元叶郑重鞠躬,“感激不尽。”
魏召见状愕然。
正因侵略者凶横,先徉王、韩宋抑或魏召自己,皆非轻易向敌军折腰的性子。百夷不讲理,些微示弱,或许便是给其践踏七州的脚步递台阶。
魏召看着少年始终干净的眼神变得复杂,转念想,倘这次尝试真换得云消雾散,未为不可。墨星徉和韩宋从不单单是武将,亦是君子,恰如韩家军争强而不逞强。
崔具猛晃锁链,恼道:“说来说去,你们还是怀疑我!”
元叶拢着大氅起身,魏召侧肩挡在她和崔具之间。
崔具昂首质问:“元将军称相信我,也是假的咯?”
元叶尚未言语,栅栏被人推开。
“投石机是我动的手脚。”
韩佳与束衣利落,体态轻盈依旧,浑不见虚弱的影。宁馨臂揽白布,紧随她进了门。
“元将军自然相信你非你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