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长夜“长夜之灯将明!为七州而战——……
第193章长夜“长夜之灯将明!为七州而战——……
寝宫烟雾渐消,墨司齐再次推搡秀婕妤冲向门扉。
秀婕妤绝望地擡袖遮脸,两侧垂幔腾跃的火无视遮挡,左右烘烤。她避退跌坐,顾不得周身多处挨了打的疼痛,膝行远离门扉,扯着墨司齐衣摆央求:“陛下,妾身知错了......您要杀要剐,许我看池儿最后——”
“贱人!若不是老天有眼落雨,老子今天就死这儿了!”墨司齐一脚踹在秀婕妤脸上,指骂道:“你爱逃,逃去啊!这会儿不敢跑了?起火那时不是跑得比老子还快吗!”
纵多那一脚,二人衣裳和五官黢黑,谁都没体面到哪去。
“陛下饶命......”秀婕妤磕头不叠,“陛下......”
墨司齐瞧着不解气,眼看有了生路,咳喘愈烈也要上手,将今夜走水未及痛快宣泄的怨愤接连朝秀婕妤小腹和脸蛋招呼。
“个无耻的赔钱货!谁准你玷污本王的地方,谁准你碰本王东西?大字不识,倒读得懂信了?”
“不、不懂......”秀婕妤捂腹的指节被踢响,泪汗齐下。
“那你跑什么!”墨司齐作劲拉扯那濡湿的长发,正面逼问:“哪个字不懂?是百夷大败琅遇、步溪屠戮汴亭,还是保证守住墨川南面换太后信物的步长微被他儿子杀了!”
秀婕妤匆促翻完数十封急报,无不是这般血淋淋的笔墨,最令人胆寒的内容甚至不在他此番所言。
墨司齐猛地扇歪秀婕妤,咆哮如雷:“回话!”
秀婕妤闷声许久,终于忍不住呕得满襟鲜红。
“陛——”
墨司齐弯腰掐住她脖颈,咬牙道:“去,死。”
“起......码......”秀婕妤颤抖擡手,声息断断续续,“放过......儿......”
“闭嘴!”墨司齐加紧禁锢,眼珠瞪得狞恶。
墙面绘着七州山水的部分猝然崩裂!
借以覆盖山水的挂轴亦受冲击,砖块和字画飞落,墨司齐抱头瑟缩。
秀婕妤狼狈地支撑上身,不敢歇气,爬往破洞的墙根,合掌哀告:“太后娘娘救命、太后娘娘救命!”
墨司齐心烦这女人花招没完,又恐屋子塌架,闻言不为所动,蜷伏着说:“别喊!吵死了!”
“司齐,停手罢。”
他愣怔擡头,才见率先跳下墙洞的红衣女扶着元叶缓缓站稳,顷刻间思绪万千。
雨雪带走了灼热,门窗外轻雷碾云。
墨司齐席地而坐,仰天失笑。
“司......”元叶向他迈开步子,话音未尽,墨司齐尖锐的目光被宁佳与侧身阻截。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太后!你和先王压根没把我当人,压根没想墨川能有我说了算这一天!我即位二十余载,你守这暗道的秘密,却守了多少年!你盘算着为他复仇吗?像我存心在他临死前揭露怪血病解药何等阴毒、拆穿你们的嘴脸多么卑鄙那样,等我土埋半截,然后告诉我,其实寝宫备着一条逃命的路、其实我的下场本不致如许可悲吗!”
墨司齐涨筋嘶吼,抄起秀婕妤掉的金钗往元叶裙边砸。
“还有你!为何求子,又何以怀胎,真当老子被你的下作伎俩骗傻了?成天用药扎针都求不来的子,给那破庙堆银子就能堆来?要我放过你跟那死道士的野种,先杀了老子!”
元叶按了按宁佳与的肩,独自走近墨司齐。
她撚着适才暗道中掩鼻的湿帕子蹲下,凝视久久没有仔细看过的眉眼,为其擦拭烟尘,道:“这条路,是先王为照料早期发病但可望救回来的病患而建。边营军心不稳,大家由于难以遏制的怪病魂不附体,先王安置病患选定最僻静的宫殿,即是我如今的栖身处。保险起见,彼时此事越少人闻悉、接触越好,他命韩将军携亲信打通暗道。先王、军医、几员大将以外,没谁知晓。先王辞世,那座宫殿封了,暗道也鲜少派得上用场。”
墨司齐从不愿露出墨星徉生前绘的七州,更不曾关心近来被自己设计关入深宫的元叶半句。
话说到这,他观之谴责意味十足,遂不遗余力地拍掉手帕,讥刺道:“你们做圣人的,一举一动,是不是就喜欢藏头藏尾引遐想?功成不居,实则隐去劣根享果实耀眼、矫饰心力享旁人歉疚。现在呢?”
墨司齐勉强站直,居高临下说:“你要听我道谢,还是要我对着墨星徉的牌位忏悔?”
元叶眉头微蹙,喑哑道:“司齐,我和先王,始终视你如血亲。”
“放屁!”墨司齐拂袖打乱元叶的鬓发,“没有你和韩宋相劝,他死都不肯传位与我!既如此,你们救我做什么!”
墨司齐手持解药,不仅掌控着每个饱尝怪血病折磨之人的命运,无数因制药捐躯者会否枉死,且凭他一念。
墨川当初能为韩家军和百姓与宁琛站至对立面,那般境地,墨星徉绝无拿七州臣民同他对峙到底的可能。
其实他清楚,但他恨墨星徉钉嘴铁舌,恨元叶和韩宋提前开口,恨所有明里暗里谑他野种的声音。
一切,皆从这个以他母亲身份自居的女人心生私念开始。
“怎么,难以启齿了?那换我告诉你们!”
墨司齐哂笑,跌跌撞撞地围绕元叶,环顾几人。
“元太后,先徉王,苍生的救世主,戏文里注定得道的仙!可之于我,之于墨司琴,他们二人就是渣滓。无数大将和元家人死在他们的勋绩下,身为其子更则无法幸免。要深究怪血病,我中毒,墨司琴生来带病,近水楼台,再合适不过!貌似仁慈的拯救,与把我从黄泉路推向地狱无异!”
宁佳与沉默不语,担心惹恼崩溃边缘的墨司齐,此刻按捺不下道:“振振有词,事实却是,你不择手段刺激病笃的养父垂危;你逼迫浴血奋战的将士们,给搅动风云的黑手投降;你化作‘利刃’劈向养母的妹妹同样受尽戕害,有家归不得,被高悬遮羞以延续嘉宁和墨川的脸面;而重来一回依旧希望你可以看世间亮起颜色的女子,这么些年在你眼里,甚至没有与你对话的资格。暴行罄竹难书,事到现今,烦请您好自为之。”
“你又是哪里来的村夫俗子?”墨司齐不屑地端详宁佳与,上下扇手散味,故作恍然:“不对。我猜猜——深山野人?过街老鼠?哦,是攀附嘉宁王室未果的破落户啊。”
“骗到手的东西留不久。交出来,”宁佳与瞥一眼门外,翻开掌心,“或者我自取。”
墨司齐退回元叶身边,靠近她脸颊,阴恻恻道:“东西,母后亲手托付与我。你算老几?”
“你答应过我,”元叶把住他的小臂,疲惫无比,“不伤阿珩。”
墨司齐盯着那只手,轻声说:“母后,我反悔了。您呢?”
荧惑敛成烬,疾风捅穿窗,雪糁争抢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