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糍粑“韩姑娘家中,是风流才子,乱世……
第189章糍粑“韩姑娘家中,是风流才子,乱世……
一袭红衣束身,衬得宁佳与脸色更为苍白。
“白日才给你补了,夜里就偷摸往外掏。你倒好意思叫我帮他俩擦药,这是要我救人还是害人?”
热气扑面,宁佳与从托盘上端来汤药,笑对老人家点头:“两个男子,晚辈不是不便动手嘛。有劳您啦。”
“你想动手,也得先下了床。没见过你这般年岁光脚四处跑的......”
老人家口中抱怨没完,手头则忙着替宁佳与更换两腿敷的草药。
“真难伺候。”
“老伯。若害几个人,能救一群人,”宁佳与放了碗,“您怎么选?”
宁佳与只服药时让老人家瞧着满意,毕竟这汤药是极其难以下咽。她两句话工夫即见碗底,且神意从容,致使老人家起初疑心自己漏放哪味药,又交代凌霄按方子煮了来亲自尝。
浅尝而已,那滋味冲得老人家连饮五杯水。万幸,事实证明,他唯独行医不会出错的好记性仍未受损。
兼之,凌霄格外关心这位横空出现解汴亭危困的外乡客,老人家待宁佳与算是有求必应。宁佳与自愿慷慨旁人的秘药,他都依言给两个学生使了。
可此番提问,着实令一辈子治病救人的医者怒火中烧。
“你们当‘大侠’的成天打打杀杀,真不把人命当回事,自己活个什么劲?你喝我的药,”老人家摔响陶碗,“喝个什么劲!”
“是我不对,您别气着身子。”宁佳与双手合十抱歉,和声和气。她指向自己适才搁置托盘的药罐,“下不为例!从今往后,我再不碰了。”
他拾掇药箱,并不搭理宁佳与,念念有词:“......能救一群人如何,害人就是害人。要是积德可化罪业,人都不成人了......是买菜的铜板,是抵押的地契,是屠夫剁碎那二两肉。”
长发柔顺披散,宁佳与垂眸凝睇掌心的红绳,缓慢道:“有一种毒,随处可见,但解药稀缺,非害人身体不能制。视而不救,或许......”
“救。”老人家看向她,“谁说不救?”
“爷爷,与姐姐。殿下来了。”
凌霄隔着卞修远为医馆添的实木门传话,老人家似是没听着,固执地等宁佳与答复。
宁佳与认真道:“要是中毒之人......无恶不作呢?”
“哪怕那制毒的家伙来了,我照治不误。罪人,”老人家背上箱子,端走碗和药罐,“该明正典刑。”
凌霄习惯地率先开门。
卞修远拎着食盒侧身让道,颔首道:“老人家。”
老者如常对病患以外的人置若罔闻,走过两步,却退了回来。他盯着卞修远半晌,勉强鞠一躬,道:“多谢你的糍粑,我们霄霄喜欢。”
“客气了。”卞修远虚扶老者两臂,“您忙罢。”
凌霄也鞠躬致意,接替托盘和药箱,随老者离开。
宁佳与简单拢齐长发,向来者揖手:“殿下。”
“几月不见,”卞修远捡了圆凳,端坐榻尾,“姑娘风采不减。”
宁佳与好笑:“老伯这些天变着法儿教训我,再威风如今都做了蔫紫瓜[1],殿下何必恭维?”
“老人家是否教训,我不知,可我不是恭维。姑娘对自己的身子有数,我就不多言了。此来,一是真心感谢姑娘援手;二是真心坦白,汴亭现在的处境,我身为君王无以为报;三......”
卞修远话音未完,宁佳与便摇头示意不妨事。他擡手宽慰,揭去盒盖。
“姑娘莫急。我与你、与展凌君他们称不上并肩,也不失为共度难关的战友。三,是我作为友人,做了糍粑,聊表感激。”
宁佳与忍俊不禁,调侃道:“你别说,几月不吃,再闻这味儿确实香。”
“是罢。味道欠佳,差不在食材。享用的次数,佐料的多少,”卞修远用油纸装了两块温热的软糯,送至她手里,“皆是影响。”
宁佳与捧着糍粑,顺口的答谢到了嘴边,迟疑道:“殿下,是希望大家重新接受......‘糍粑’?”
卞修远坐回原处,平和道:“非是我希望,大家就能接受。我想说,食客吃不吃、如何吃,即如庖厨做不做、如何做。须掂量。这份食物没谁吃得消,不是在座非要接受,亦不是日后再不堪端上饭桌。”
食材本身无错。
没有人生来该被论罪处罚。
罚的是所作所为,论的是公道法度。
步长微玩弄人命,卞修远为其余无辜的兽族说话,宁佳与并不意外。惊奇之处,是眼前人好像较她认知的卞修远更强大,又或是她不曾发掘完全。
这一回,卞修远不是为胜利隐忍的落魄王储,是背负莫大信任及压力,正式加入战场的猛将。
“当然,那些道理你们都明白,甚至比我通透。之所以赘述,是表明汴亭立场。”卞修远盖上食盒,“绝无教训姑娘的意思啊。”
宁佳与哭笑不得,此刻彻底理解卞修远何以不足半年便让臣民心悦诚服了。
她咬一口糍粑,道:“陆观醒了吗?”
卞修远摇头,道:“余毒清了。放心,我已安排车马,姑娘休息好随时可以出发。”
宁佳与移开油纸,口齿含糊道:“殿下怎知......”
“姑娘托凌霄打听,凌霄心直口快,进宫问我了。汴亭拿不出金银,车马可以,只没法和姑娘从前的坐骑同日而语。郑家军的快马都在琅遇和汴亭西境,不过,能助你赶到步溪的马是有的。还有百姓送的数十车果蔬,他们不知你要赶路,重物累赘,我自作主张,代姑娘婉拒了。关耳和我备了六、七日路程的干粮和水袋,不嫌弃的话,带着果腹罢?”
宁佳与呆若木鸡,磕巴道:“啊......这个,那......行......”
卞修远气也不歇,接着道:“觉得哪处不妥,我尽力改善。”
“不不不,妥了妥了。”宁佳与醒过神,扯布巾抹了一把油,“车不用,有马、干粮、水就行。今夜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