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旗帜“步、千、弈,醒啊!”……
第190章旗帜“步、千、弈,醒啊!”……
山风打散三更雪,逃窜的人们恐慌万状。越近汴亭王城,眼泪越发难以抑制,队伍内外却不闻丝毫声息,生恐引得猛兽扑杀。
文官为放眼犹若无穷无尽的人群引路,卞修远伫立北门城关。
门下支了布棚,遮挡四面,伤势过重者直截交由太医诊治。
汴州与步州相接处,血流成川的左右两座城合约一万六千人,前后六座城则约五万四千人,往南即是汴亭王城。距离说远不远,这里至今未见刀兵,是因为另一头仍有绊住步州大军脚步的人。
可卞修远反复确认登记册上进入王城的人头,已将近五万。
仅凭余下四千手无寸铁的百姓,如何牵制步州大军?
他辗转难眠,不能细思,更无从推断守兵口中明知面临恶仗还执意要逆着人群向步溪去的宁佳与是何境遇。
三天了,雪花长得堪比手掌大小,派往汴亭边境召回两万郑家军的官差亦不见影。
街道人满为患,致使过了南侧城门须得下马,步行至北门。
暖帽被反复挤掉几次,关耳干脆攥在手里,冻脸也不戴。自城门大开,汴亭不知意外踩死了多少人,弯腰的工夫就容易没命,他不想死这么窝囊。
“殿下!”
卞修远果然一眼注意到他伤红的脸,蹙眉道:“给你怎的不用?”
“您的东西好,”关耳把暖帽塞进卞修远外袍,悄声说:“我怕哪个混进来的给抢了。”
“混进来?”卞修远将他带到城楼隐蔽的角落,“你发现什么了?”
“闻说琅遇地界或将大战,前阵子不是不少人北上避祸吗?其实,”关耳拢嘴道,“也有躲着嘉宁和墨川的,往我们中部来,许是怕十三年乱局重现。”
卞修远猜测:“来的是嘉宁人?”
“欸!不过镇守嘉宁的宁州军不足四万,真和墨川交锋......”关耳思索道,“他们是该害怕。”
“来的人多吗?”
“不多,且非权贵。”关耳下意识搓手呵气,“瞧着也不似贯朽粟陈的人家。”
卞修远沉吟不语。
最清楚宁善与重臣决策的嘉宁权贵尚未动作,起码说明嘉宁目前没有要和墨川开战的打算。
至于韬光养晦的墨州军,和异常寡言的墨川王室,卞修远深感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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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风直冲而起,七千步州军、一万郑家军、两万琅州军殒阵。越过边线的步州军尤其惨烈,死无全尸。
百夷屡战屡胜,双廊城楼台插了新旗,旗面印着不甚清晰但简明的人头图样。
那图样原不是如此,而是百夷象征着生生不息的火种。
六十余载之前,百夷不敌宁州、郑家、韩家三军,节节败退,可抵抗途中也不忘将侥幸割下的几十个宁州军将士首级带回百夷境内。宁琛顺不过这口气,是以纵兵力、物资无不匮乏,亦然决计杀入百夷。
夺回人头的同时,以眼还眼。
如今百夷仿佛脱胎换骨,一年不比一年的七州却在讥讽昔日令百夷望风披靡的战神。
占据边线的甲兵很密,粗算少则十万,后方还在不停向双廊城行进。
琅震不降,世宗王便逐日高挂七州将士的脑袋。其上旗帜飘扬,楼台欢欣歌舞。
“——纱布!”
“没了!”
“衣裳!把衣裳撕了!”
百夷的嚣张气焰不可谓不猖獗,然清州、琅州、郑家三军存活的大半将士早已自顾不暇。
“还缺什么药?”
“那个......绿色的草。”
“没反应啊!”
“不对,是紫色的花......”
流沙巷八方悲声,每间屋舍都躺满怪血病发的兵,身体旁伏着痛哭流涕的乡民为之艰难止血。彼此互不相识,他们只是绝望,好似明日的自己躺在眼前。
宁展大步穿过柳家庭院,绕帘拉来门内的景以承询问:“可有进展?”
“我俩尽力了,不成。做的就不像小与姑娘那药膏,”景以承摇头,“遑论试验巫术了。”
“先别管像不像,你好歹是依着以氏的方子制,保不齐就成了。”宁展径自往里走,“拿出去试试效用便知。”
“那怎么行!”景以承双臂拦堵宁展,“怪血病那毒玄得狠,万一因着哪处错加剧症候,人本不致死却给我们害死了!”
“怎么不行?世宗王灭了兵强马壮的兽族,占了双廊城,缘何不趁热打铁?百夷声势浩大,就为羞辱七州而后拍拍屁股走人?百夷不是不知怪血病凶险,正因知道,十三年大州内战,如此绝妙的可乘之机,他们不为所动!现今百夷按兵不举,也不是无所畏惧了。”
碎冰频频敲击房檐,宁展按着景以承的肩。
“韩家军叱咤疆场百年,凭‘勇略’二字。从前百夷有勇无谋,故不堪大军一击,仅能干些贼子勾当。琛惠末年,世宗王冷眼旁观,显然是把韩家军奉为军纪的话学了去——不打无准备之仗。百夷首先要看活人露怯,迫使大家因顽疾溃乱;再看尸堆如山,以救命稻草逼七州臣服。”
景以承怛然失色,低声道:“你是说百夷有治怪血病的药方?!”
宁展笃定道:“虽是猜想,我私以为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