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师友世间顶好的人。
第103章师友世间顶好的人。
“祖师奶——”
二人相顾愣怔。
宁展和宁佳与一眨不眨地交换眼神,确认谁都没法背着对方开这金口,终于记起这里间还有除他们以外的第三人存在。
宁佳与回身侧首,见景以承鉴宝似的,左脸紧密贴墙研究那五枚穿过白灰、深入竹篾的银针,她迟疑唤道:“......景公子?”
“嗯!”景以承撑离墙面,随意拍蹭左脸染的少许灰,指着银针问:“小与姑娘一直随身带着吗?”
“也不是一直都带着。”宁佳与简洁道。
按宁佳与平时待人接物的谨慎,言尽于此即可。景以承倒是未往下问,就用一对饱含期盼的眸子默默凝视,叫宁佳与实在不忍心适才忽视他好半晌、现下继续晾着他。
“好罢。”本着朋友情义,宁佳与碰了碰银骨扇,喃喃道:“有时藏在这里边儿。若着广袖,也备些在袖袋里。”
“这是不是传说中很厉害的机关?”景以承眼中亮起的微光转瞬即逝,“还是......需要会武才使得明白的暗器?”
“需要些技巧。”宁佳与含蓄肯定后者,读懂了景以承的期盼,“但——也不是没有厉害、外行人又能轻松上手的机关暗器。”
“当真?!”景以承惊喜跑近床榻。他面朝宁佳与,忽然便是个只见头顶、不见脸的鞠躬,诚恳道:“请祖师奶不吝赐教!”
宁佳与和宁展俱是哭笑不得。她扶起景以承,直白道:“自然当真。听雪阁专精此道,景公子忘了?”
“没忘没忘!”景以承喜溢眉梢,却不好意思直截向宁佳与伸手讨要,于是慌里慌张摸遍自己浑身上下的口袋,草草凑出半捧碎银献上:“不知这些银子是否足够买一件好使的机关暗器?倘若不够,我再——”
“听雪阁不做这买卖。”宁佳与看也不看,将景以承恭正的双手推回去,严肃道,“景公子,你我是不是朋友?”
“当然是!”景以承无措地捧着银子,急得踱步,“小与姑娘,你别动气啊。我不了解暗阁的规矩,既是如此,那东西不要无妨!”
宁佳与每每想到景以承说过的话,心中总是一阵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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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辈子真正能握在手里的好东西,就是两支狼毫和那块砚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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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景以承毫不心疼,把为数不多的好东西,那其中一支狼毫,赠予宁佳与作生辰礼,哪怕他们相识不过数月。
“要!为何不要?”宁佳与坚定道。她挥开束衣下摆,径直走向朝外支起的窗棂,背对师生二人,垂眸看楼下恢复如常的长街,“不是什么贵重的物件。景公子想要,我取来送你。”
“——啊?”景以承知道宁佳与性子爽朗,不料她豁达至此。
以青竹阁和听雪阁相互极不对付的关系,加之宁佳与前后的立场转变颇有“另谋高就”之意,如今处境本就骑虎难下。现在要翻越棘手的障碍,从旧主手里取物送人,即使换做一贯乐观的景以承自己,也没法应得像宁佳与这般干脆。
不等景以承反应,宁展沙哑地问宁佳与:“你......如何取?”
宁佳与身形不动,任热浪拨乱两颊的碎发,声量正好能让两人听清:“我自有办法。”
“他——”宁展顿了顿,“他们会由你随意带走听雪阁的东西么?”
“什么听雪阁的东西。”
宁佳与抱臂转身,后腰靠上床沿,眼里满是阳光炼过的傲气。
“技法,师父手把手教的;东西,我亲手做的。那可是我八岁时唯一留存的‘杰作’,就是听雪阁这会儿的匠师,还得借此为范做改良呢。”
凭宁佳与令独门功法焕然如新的悟性,宁展不是不信她八岁便能制成机关暗器,但她的执着劲,论理不会在只剩一件的情况下轻易罢手。
“唯一?”宁展勉强擡眼。
“嗯。”宁佳与点头,“本不是唯一。师父验完那小玩意,或许只是顺口一夸。可我当时兴致高,通宵达旦做了满桌子更厉害的。结果白日蒙头睡至傍晚,醒来再去欣赏那些‘杰作’,成了堆生灶火都嫌不顶用的废柴。剩我睡前放床头的小玩意,还在。”
虽听宁佳与言语间尽是淡然,景以承却觉得“小玩意”留存不易,是另一番贵重,遂摆摆手,笑劝道:“小与姑娘,要不别取了。到我手里,没准儿还不如废柴呢......”
“那哪成?祖师奶一言既出,神难追。”宁佳与上前几步,拍拍景以承的肩,“就是个袖箭,好使得很!只要不是有意损毁,随你玩儿也无事。”
“难道说......”景以承诧异,小心猜想:“小与姑娘连夜打造的器械,皆是被人存心毁坏的?”
宁佳与略有所思,道:“算是罢。”
景以承深深吸气,为与他素未谋面已成废柴的杰作感到痛心。若是他有此等近水楼台的优势,轻拿轻放都得犹豫再三,不禁困惑——那趁虚而入的宵小究竟同小与姑娘积了多大仇怨,以至于这样糟蹋人家的心血?
“那人因何如此刻毒?”
因何如此刻薄歹毒,容不下几件水平尚与她年岁一般稚嫩的器械?宁佳与当年也是这么抱怨。
“那人没说,我也无从得解。”她笑了笑,不知是自嘲今时的度量远超昨日,疑惑感慨景以承保持着难得的率真,“景公子素来敞亮,不嫌那袖箭非名家之作,就莫推辞了。”
话到这,景以承再回绝,便是真心不把宁佳与当朋友了。他稍作揖礼,坦然道:“我是求之不得、万分荣幸,何谈嫌弃呀?在此,多谢祖师奶!”
宁展干咳两声,别扭道:“什么‘祖师奶’,辈份都乱套了。”
景以承闻言恍然,不自觉挠下巴,用心思量起究竟如何调整对二人的称谓最妥当。
“怎的就乱套了?”宁佳与脸上嬉笑,口头却有理有据:“殿下不是要与我学艺么?景公子是你的学生,而你是在下的学生,没有比这更相符的称呼了。”
“可你......”宁展纳闷,“不是不许我唤你‘老师’吗?”
宁佳与绝不放过宁展送上门的便宜不占,两手一摊,道:“那殿下何不同景公子一并唤祖师——”
“好,我认输。”宁展坚定道。
“嘘。”宁佳与蓦然望向门口,警惕地打手势。
片刻沉寂,外头随即传来两声轻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