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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症候“单水土不服就好了。”

第100章症候“单水土不服就好了。”

为表汴亭诚意,曹舍没坐着官辇等。

头顶午后最是磨人的火轮,他在城楼下当了近两个时辰的门神,连展凌君半根毛都没接到。衣衫透汗不说,惨白的病容也被烤作满面红光。

尖嗓内侍瞟了两旁守卫上百回,纵使太阳晃得头昏,不敢动身嚷嚷一句哪个蠢东西晓得嘉宁的车驾入关了没,以免败坏学正宽宏大度的作风。

临了,还是之前任远房亲戚狠踩一脚的轿夫实熬不住日头,艰难活动发麻的脚根,自个儿念几声:“人四不四(是不是)早进城喽......”

内侍正要掀巴掌教训那狗胆如斗的家伙,偏这丁点儿大的动静到了曹舍耳畔。

曹舍先一步近前,拍轿夫的肩赞许:“小兄所言不无道理。身为东道主,万不能怠慢客人,一味干等不可取,我们尽快返回城中,仔细问清尊驾何在才是。如此,辛苦大家随老夫奔波了。”

其余的轿夫虽大气不敢出,但心里无比感激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老粗。与其像旗杆一样愣插城楼供人观赏,擡着给自己脸蛋添光的大官在街上奔波可舒服多了。

“没问题,先生上座!”老粗喜滋滋道。

曹舍背身给擡轿的分发茶水钱,内侍昂首走向守卫。拂尘一扬,他劈头就问:“你们,早晨瞧见嘉宁大殿下的尊驾入城没有?”

把关守卫俱是上头特地选派的好手,心思机敏,必然认得些常为宫中跑腿的熟脸,这会儿堆笑迎着,诺诺称是。

“嗳,公公,小的瞧见了。”

回话的守卫鞋面即刻挨了一踩,紧着躲开,不怒不言。

“几个哑巴!蠢材!瞧见你不晓得吱声?咱家跟这被你们臭汗熏两个时辰事小,要是害得曹公身子不爽利,回家等着掉脑袋!”

“公公息怒,不是小的不肯讲,主要自称侍卫那小子手上拿的文牒不假,却不让咱们掀帘查验,咱们不好用强呀。这人没见着,光见着白纸黑字了,小的不敢冲撞尊驾,还怕这文牒其实被人拾了去,万一人没进城呢?这才没吵扰您和曹公噻。”

内侍眼珠一转,无法否认这蠢材的顾虑像那么回事,气冲冲瞪他又道:“记得贵人的乘舆是什么模样?拢共几架?马匹几只?车夫几个?”

“嗯......就、就是最次的横棚马车。顶上没盖布幔,竹帘子,纱窗帷;总共两架;马匹两只;车夫两个......”

守卫越说越觉着那文牒有事。

尖嗓内侍倒吸凉气,低声道:“我亲娘嗳,这你都敢说是嘉宁来的车驾?”

另一位沉默多时的内侍则登时亮了眼,上前追问守卫:“果真如此?那自称侍卫的,是什么模样?”

“千真万确。旁的不谈,小的记性和眼神最得用。那侍卫啊——”守卫回忆道,“着蓝中带黑的骑装,从头到尾没给咱们好脸色,单是坐车里,也看出是个人高马大的。”

“对头了。嘉宁大殿下素有贤名,不好奢靡,微服私行理应是这样的车架。若咱家没想错,人高马大那位便是大殿下近卫,七州典礼上,此人礼数合宜,但的确没有什么好颜色。”

内侍喜笑颜开,碰了碰边上尖嗓的拂尘。

“小容子,记着?”

“记着,谢樊公公提点。”见樊丘走远,小容子不情不愿掏碎银打发那群看门的,哼一声跟上官辇。

起初,樊丘是缙王案前老人,有心关照入宫不久的小容子。小容子一口一个师父,没几年就坐到了能与樊丘相互照应的位子。

不料缙王病倒后,樊丘也益发懒怠。小容子倒是有流油的肥差想捎上师父,奈何人家不领情,还要搅黄他的肥差。

一来二去,两人交情自然淡了,再唤师父就显得他热脸贴冷屁股。

“学正大人,奴婢问明白了。”樊丘道,“尊驾确已入城,早晨街上人多,许是正面遇到过,不巧冲散了。眼下不妨沿主道往王宫寻一寻?”

“就这么办罢。”曹舍微微颔首,“路上得劳累樊公公多费心。”

“应该的。”樊丘弓腰退远。

最后两滴剔透的甘甜滑下,掌根墨渍点绕,水袋无精打采躺进鼓囊囊的包袱。

景以承弯膝坐在路边的台阶,放眼望去,皆是街道司[1]兵卫打扫的身影。他忽然回神,拍下布面的灰,搂包袱入怀,似是忧心宝贝书册受洒水殃及。

柳如殷同以宁并肩立景以承身后,将这复杂的愁容看在眼里。

她挽好臂弯的行囊,稍稍倾身,耐心道:“景兄弟是不解渴?你若不介意,把水袋交与我跑一趟。这条街长,找个店家买水,想来不难。”

“平日在街市上买水是不难,不过这架势......”

景以承看着满道狼藉和扇扇紧闭的门扉,便知没几家铺子愿以如此门面迎客做生意。

“还是别麻烦了。多谢柳姑娘好意,我无碍。”

“二殿下说的对。”以宁难得认同景以承,语调却无甚起伏,“况且汴亭内外乱着,如是柳姑娘与我等走散,安危恐成问题。”

“唉......我算是明白元兄和小与姑娘为何只字未留,也要比咱们先行一步了。这是身先探险啊——”

一记起两日前夜没完没了的犬吠,景以承周身翻腾的热浪瞬间化作他蒙在凉褥里闷的冷汗,简直无处不在。暑气蒸人的时令,他硬是不停打寒战。

“这般遇水叠桥、逆流而上,不知他们靠了岸没?”

可能知晓宁展现状者不答,景以成回手戳了戳以宁的靴面,依然未果。他困惑昂首,则见以宁手压剑柄,目光深深凝睇左侧,俨如疆场搭弓静待敌军徽帜的将士。

瞩望尽处,明黄华盖摇锦晃穗,底下的病体强行支起,指节覆茧,揉捏印堂xue。

折腾大半日,曹舍好容易眯眼略作歇息,奈何胸闷让他歇不痛快,双腿僵滞。他眼皮子一抖,边上吹来低风。

“学正大人,奴婢观街边那位带刀男子貌似嘉宁大殿下的近身侍卫。您看,是否遣奴婢打听一番?”

曹舍擡眼笑笑,颔首道:“有劳樊公公。”

樊丘端着拂尘,碎步赶去。小容子并不跟随那佝偻的背影,只同官辇保持有条不紊的节奏,不时窥察曹舍脸色。

“问各位贵人安。”樊丘轻掸马蹄袖,将腰压得更低。

这礼无应答,他余光忖量,面向以宁道:“阁下可是嘉宁大殿下亲卫?敢问尊驾安否?咱家奉旨恭迎大殿下惠临,今日城中诸事错杂,如有不周,望各位宽赦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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