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
烟火
汌汌的死讯暂且还没有传开,司楠只当是卞霁不想太让人注意到自己才这样装扮;便也配合的不再看向他那边。
转过头来后,司仪恰好开始了最后一个环节。这是司楠和乐忘忧商量后多加的一个有关倾诉心里话的仪式。
她们认为或许很多人会觉得这实在是太过肉麻,完全没必要,但只有她们自己明白,这一路走来的不容易，毕竟有些话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司楠用饱含爱意的双眼注视着乐忘忧而后与她一起转过身正对着台下,宾客寥寥无几,但胜在皆是亲友;她接过司仪递过来的话筒,将这两世的心绪尽数道出:
“首先,很感谢大家能来参加我与我挚爱的婚礼,能够收到各位的祝福,我感激不尽。正如各位所见,这场婚礼是不被大部分人所接受的;但好在我很幸运,能够与忧忧修成正果。
其实,比起什么缘分天注定,我更相信机会掌握在自己手里;说来也不怕各位笑话,我与我爱人能够走到现在,离不开我们的倔强,我爱她所以不愿让任何东西从我身边抢走她,这其中,就包括死亡。我想,如果这个世界还有什么能够高于时间与生命的话,那一定是亘古不变的爱情，”
说完后,她转头将乐忘忧拉近了些,两人含笑注视着彼此,在场下的起哄声渐渐平息后,乐忘忧接过了话筒:
“各位下午好,对于我爱人所说的一切,我不置可否。诚然，命运一向难以琢磨,对我来说，明天更是飘忽不定。但胜在我们都能够鼓起勇气，都能够用自己最大的诚意拼尽全力的向对方走去；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们早已成为了对方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的爱人曾经问过我：我能爱她多久，当初的我并没有给她答案。因为我的父母让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是永远的，一意孤行的结局只能以惨败收场。
但现在我想把这个答案给她，相遇实在不易，我们又何必畏手畏脚。如若此刻错过，若干年后回想起来还不是后悔万分，所以，阿楠，你准备好和我一起走向未来了吗？”
乐忘忧说完侧过头笑盈盈的看向一脸吃惊的司楠。
百余年的承诺不如港口的烟花，
凌晨的电话不如沾着露水的鲜花，
我向往海风咸腥，
也向往云山云海，
向往塔尖高耸，
亦向往林中迷雾......
最好身旁还有个你，要是你的话，我想，连路过的风都是千万份贺信。
无声的两秒钟过后，场下突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来。而她们面向彼此的眼中更是热烈的，不加掩饰的爱意。
司楠动了动嘴唇，眼眶泛红，她觉得现在应该笑嘻嘻的说两句调节气氛的话，但不知为什么喉咙沙哑，连基本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们就这么静静的对视着，好久，她才开口：“我终于娶到你了。”
乐忘忧很低很低的笑了一声，用只有她们能够听到的声音说：“我终于嫁给你了。”
当她们一同望向前方时,炫彩明亮的灯光打在她们身上，那是未来的灿烂与过往的辉煌,她们手牵着手,延着长长的礼台,就这样一路行至远方......
阳光温和，道路上的积雪渐渐融化成了一个个的小水洼,水洼里倒映着的却不是高楼大厦,数朵繁花；而是善恶交缠，难辨真假；花还是花，他还是他，只不过见了一面，就隔在了天涯。
“啪...”公路上凹陷着的地方形成了一个水坑，忽而被一辆疾驰而过的汽车溅起,泥点四散,弄脏了周围那一小块难得还干净着的地方。
车上，卞霁手中拿着电话一遍又一遍的拨打着同一个号码,许久,电话才终于被接通,还没等对面说话,卞霁就着急的问道：
“赵姑，我爷爷他怎么样了”
“小霁啊,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你...你做好心理准备。”对面苍老的声音颤抖着说道。
几乎是听到这句话的那一瞬间,卞霁的眼眶里就蓄满了泪水。他用胳膊蹭了下眼角又说道:“赵姑,你让爷爷坚持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了。”
“行,你快点,你爷爷现在的情况不稳定的很,说不准什么时候就.....”
“好,姑,我知道了。”
车辆飞驰在黑夜中,渐渐的,淡出这座城市的视野。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郊外的别墅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别墅的样子没有任何的变化，迟离一行人进入的只不过是卞霁为他们准备的一个小型平行时空。待他们走后这里的一切又都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楼上的一个小房间里,汩汩正在奋力挣脱着脚上的镣铐,这里没有窗户,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但现在的他已经被累的筋疲力尽。
沉重的脚铐限制了他两世的自由,锁住了他本就稀薄的自由。
门锁处忽然传来声音,汩汩看向门口以为是卞霁便大喊：“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你个坏人,大坏蛋！”
喊到一半，汩汩突然意识到卞霁有钥匙，那现在撬门的不就是来救他的。于是他立即拼尽全力喊道：“爸爸，爸爸我在这儿，救我，汌汌，我在这儿。”
“吱呀~”一声，门锁被人撬开,进来的却不是想象中一脸焦急的迟离，也没有汌汌的身影，更不是卞霁，而是一个身形魁梧脸上横肉丛生的大汉。
他狞笑着把玩着手中那把明晃晃的刀子,刀尖锋厉,似乎还有刺骨的寒气充斥在上面。脸上的肉因为笑的太过狰狞全都挤在了一起，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来救他的人。
汩汩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小小的一团浑身在发着抖,他向后退着,想要躲开这个眼中杀意尽显的人,但因着脚铐的缘故,他的活动范围实在是有限。
终于,他被逼到了墙角，再无退路可走......
这一晚,郊外树林中的鸟全都被惊跑,那座自始至终都孤零零的屹立在林子旁的别墅里接连传出孩童的惨叫声。
惨叫声格外的稚嫩,只是一声接着一声，绝望的回荡在茂密的树林中，叫人好不惋惜。不过好在,没一会声音就停了下来,不知是喊哑了声音还是没了声息,总之,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终于消失不见。
林子里的鸟儿想要重新落回树梢，可还没到树杈上就惊恐的叫了一声而后拍打着翅膀逃离了这里。那里的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太浓了,太重了,即使再接连下十场大雪，也是化不开的......
早晨六点,卞霁终于到达了赵家村,这是一个同姓氏的村庄,除了卞霁。他的父亲和赵老爷子是战友,父亲临牺牲的时候将自己托付给了他,
赵老爷子也很负责，这么多年也没有嫁娶，就和他相依为命,之间的感情和亲的并无两样。不过如今,老爷子似乎大限将至。
卞霁跌跌撞撞的跑进院子里,没顾得上门口等候在两边的长辈就冲进了堂屋旁的暗间,老爷子正躺在床上,闭着双眼。
卞霁进了屋子“扑弹”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他用双膝代作脚行至床边,看着满脸沟壑却仍威严不减的老人,他的泪水早已糊满了全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