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现场与没人在乎的倒霉蛋武田二郎01
案发现场与没人在乎的倒霉蛋武田二郎01
郑在成与河本优作坐着同一辆车,从火车站回监狱。一路上发生了很多事情,不过郑在成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掌,盯着手掌中那一对本该存在却并不存在的警佐一阶的肩章。那这升职,到底是升,还是不升呢?这典狱长,到底是干,还是不干呢?更麻烦的是,外交部说半年观察期内,不让死人。那现在这情况,到底是让死,还是不让死呢?这观察期,是观察,还是不观察了?还有,最最最最最重要的是,那这薪水,到底是加,还是不加啊?如果不加,老郑家下个月的饭钱怎么办?黄英大人可还在家等着呢。一路上发生了很多事情,从镇上的火车站到监狱,大概有五十多公里的路程。虽然山路比较多,天气好、道路通畅的时候,最多两三个小时怎么也到了。今天这一趟就颇为漫长。立春刚过,可是大地仍然被一片白色覆盖。事实上,如果按照过去东北的标准,现在这个时候,这条路压根连走都走不了呢。如今不同了,日本人来了,这条路的身份可不一样了。满洲第六监狱,之所以选在山里,是为了让犯人们砍伐山里的木材。按照过去木帮人的做法,冬天在山里砍的木材,会绑成木排。等河水开冻了,由专门的“放排人”,赶着木排顺江而下,一路漂到“船厂”吉林。据说日本的伐木行业,也有类似的水路运输系统。建造江户城的木材,有不少是利根川上的“筏师”运来的。日本占领了中国东北以后,却突然就觉得这种原始的运输方式有些缺乏效率。于是监狱里犯人们砍的木材,更多都是用卡车运到火车站,然后沿着满铁线路运往各地,多快好省地竭泽而渔。所以,监狱到火车站的这段道路,属于重要的军用物资道路,是要优先保持畅通的。张家父子的时代,封山期一般来说要持续到三月中旬。到了“满洲国”时代,3月1日就是建国纪念日了,道路不通?那指定是不可以的。伪政府强行征召了附近的老百姓,提前启动了道路清理的工作。很遗憾,刚清理出个样子,又赶上几天大雪,清理工作前功尽弃了。老百姓又被薅出来重新干活,现在…
郑在成与河本优作坐着同一辆车,从火车站回监狱。
一路上发生了很多事情,
不过郑在成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掌,盯着手掌中那一对本该存在却并不存在的警佐一阶的肩章。
那这升职,到底是升,还是不升呢?
这典狱长,到底是干,还是不干呢?
更麻烦的是,外交部说半年观察期内,不让死人。那现在这情况,到底是让死,还是不让死呢?这观察期,是观察,还是不观察了?
还有,最最最最最重要的是,那这薪水,到底是加,还是不加啊?如果不加,老郑家下个月的饭钱怎么办?黄英大人可还在家等着呢。
一路上发生了很多事情,
从镇上的火车站到监狱,大概有五十多公里的路程。虽然山路比较多,天气好、道路通畅的时候,最多两三个小时怎么也到了。
今天这一趟就颇为漫长。
立春刚过,可是大地仍然被一片白色覆盖。事实上,如果按照过去东北的标准,现在这个时候,这条路压根连走都走不了呢。
如今不同了,日本人来了,这条路的身份可不一样了。
满洲第六监狱,之所以选在山里,是为了让犯人们砍伐山里的木材。
按照过去木帮人的做法,冬天在山里砍的木材,会绑成木排。等河水开冻了,由专门的“放排人”,赶着木排顺江而下,一路漂到“船厂”吉林。
据说日本的伐木行业,也有类似的水路运输系统。建造江户城的木材,有不少是利根川上的“筏师”运来的。
日本占领了中国东北以后,却突然就觉得这种原始的运输方式有些缺乏效率。于是监狱里犯人们砍的木材,更多都是用卡车运到火车站,然后沿着满铁线路运往各地,多快好省地竭泽而渔。
所以,监狱到火车站的这段道路,属于重要的军用物资道路,是要优先保持畅通的。
张家父子的时代,封山期一般来说要持续到三月中旬。到了“满洲国”时代,3月1日就是建国纪念日了,道路不通?那指定是不可以的。伪政府强行征召了附近的老百姓,提前启动了道路清理的工作。
很遗憾,刚清理出个样子,又赶上几天大雪,清理工作前功尽弃了。老百姓又被薅出来重新干活,现在这条路也就是勉强能走的程度。
汽车刚刚走出小镇的边缘,就被前面的一阵骚乱挡住了。
清理道路的老百姓在积雪中发现了死人。
而且,死者的情况不太寻常。
死者是个年轻的女性。她的衣服被撕烂,身体也被掰成了极为不自然的姿态。由于尸体一直被埋在雪里,腐败的情况并不算太严重,她还保持着人形。身体上有些部位的皮肤已经脱落,露出骨肉;同时也有些地方,虽然冻得黑紫,却还挂着皮肉,这似人又不似人的样子,更多了几分恐怖。
老百姓堵在路上七嘴八舌——猜测死者的身份,猜测死者是何时死的,怎么死的。也猜测着死者是先死了,然后被野兽搞成了现在这样子?还是先遇到了土匪,遭了欺负,才变成了这样?接着大家又开始讨论,这死者要怎么办?存放在哪?要不要寻人来认领?
不过老百姓的讨论,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了。本来路况不佳,车行驶得就很慢,现在又碰上这群“乌合之众”彻底挡住了路,车里的日本军官生气了。
司机猛按了几下喇叭,然而众人依旧围在一起,没有要让路的意思。
喇叭又急躁地响了几声。一个穿着铁道制服,戴着“道路保全队”袖标的人走了过来。司机降下车窗,保全队凑过来,看到车里坐的是关东军军官。
保全队十分恭敬:“报告长官,前面挖出个死人来,请您稍等。”
“死人重要,还是我关东军的军务重要?”河本优作冷冷地反问。
保全队一听,吓坏了,啥也不敢再说了,赶快扭头回去,吹哨子,指挥老百姓赶快给太君让路。“让开了,让开了,给太君让路!快点快点!别看了。”
老百姓逐渐让开了道路,汽车继续前进。车轮搅动地面的泥泞,把泥浆溅起,给刚刚挡路的老百姓来了个雨露均沾。
可能是因为地面的震动,也可能是因为这位没有受到重视的无名女尸心有不甘,她突然翻了个身,露出了怀里的东西。
众人仔细看女尸怀里的东西,是一个婴儿的尸体。
大概是因为有母亲的保护,婴儿的肢体完整无缺。而且,在这位母亲狰狞恐怖的样子衬托之下,甚至会让心软的人怀疑,这孩子会不会还有一点活人的气息?
车并没有因此停下,车里的河本优作从尸体旁边经过,想必也看到了这一幕,但是他显然完全不在乎。
这对被大雪掩埋了一个冬天的无名母子,大概就此被遗忘了。
若是这群老百姓有心,可能会找个地方把母子俩埋了。至于他们是谁,他们怎么死的,过上几天,就再也不会有人提起了。说实话,如果有人在乎这对母子,那么一整个冬天,老百姓之间口口相传,早就知道是谁家的老婆孩子失踪了。既然现在没有人能识别出死者的身份,大概,永远也不会有了。
杜清河说得对,这个年月,很多人就算是凭空消失了,也没人在乎的。
郑在成还在盯着手里并不存在的肩章发呆,如果他没有在发呆,遇到这种情况,他肯定也是会发呆的。
行驶了一段,又被堵住了。
这一次,是两辆骡车,头对头堵在了一起。两头骡子不听话,不论两边的车夫怎么抽怎么拉怎么骂,骡子就犟在原地,把道路堵得死死的。
司机猛按喇叭,然而对于眼前的局面,两声喇叭毫无帮助,两头动物毫无反应,两位车夫毫无办法。
面前的僵局,更让河本优作感到不耐烦了,这一段并不算很远的路途,竟然如此磨磨蹭蹭。
他闭上眼,长出一口气,接着打开车门,下车,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却又十分迅速地走到两头骡子旁边,掏出手枪,枪毙了一头骡子。
另一头骡子受了惊吓,拉着骡车跑开了。而死掉的骡子,连带着骡车一起翻倒在雪地上。
于是,路就通了。
迎刃而解!
白胡子老瘸子河本优作,整个过程决绝迅速一气呵成,丝毫没有拖泥带水,转瞬之间已经坐回到了车里,开始擦拭手枪了。甚至让人有些恍惚,该不会,刚才其实是天上一个雷劈死了骡子?而车里的人根本全程都没有动过,只是这场天罚的旁观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