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倒霉蛋——林海01
三个倒霉蛋——林海01
“你们东北抗联都是这么问路的么？就干瞅着，能问出路来啊？”陈禹念走到林海旁边，调侃道，“好家伙你跟这破楼还唠上嗑了，怎么的？这楼能告诉你通化往哪走啊？”林海站在这栋小楼面前已经发呆好一阵子了。他就这么盯着小楼，一动不动，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又像是在对这小楼进行审问。小楼是伪满时期典型的日式办公楼，棱角分明、方方正正，虽然只有两层，尺寸却是超规格的高大。狭小的窗户点缀在颜色单调的巨大墙面上，更显得极为不协调，像是碉堡炮楼上的窥探孔炮眼子。小楼大门紧闭，原本应该挂招牌的地方，全都空空荡荡。现在是1946年初，日本全面投降已经差不多半年。这栋日式小楼面对林海的审问，依旧是负隅顽抗宁死不屈，不肯透露一点信息。陈禹念看了看林海神游天外的样子，啧了一声，自己开始四处探查起来。转了一圈没什么发现，陈禹念又回到了门口，一脚踹开，钻进了楼里。不多会儿，陈禹念拎着一个破木牌子回来了，上面潦草的字迹写着“临时治安维持会”。“应该是以前伪满政府的警务所。”陈禹念很嫌弃地说着，“哼，这帮汉奸二鬼子，以前给日本人当狗，现在换个招牌，就想当好人了？想得挺美啊。”林海依旧站着发呆。陈禹念自顾自接着说。“唉，我说，你们东北抗联啊，得赶紧跟我们国民政府学学。搞个肃奸会啥的，整一个‘伪满汉奸名单’出来。把当年给日本人当狗的这些个汉奸……哦，还有什么朝奸、满奸、蒙奸，全都给我记上。等我将来正式带队来接收的时候，我就拿着名单，挨个枪毙。多好？省得麻烦了。”陈禹念不停地碎碎念。“对，是警务所。”林海似乎是被陈禹念给念醒了，终于说了句话。“……你知道啊？”陈禹念更嫌弃，“你知道，你早说啊，搁这不浪费时间么？”两人环视四周，发现旁边火车站的门房里，有个朝鲜族着装的老伯，正在偷偷看着他们。可算见着一个活人，陈禹念拽上林海，赶快走过去。与“汉奸名单”相关的碎碎念，就这样被忽略了。“通化？那还远…
“你们东北抗联都是这么问路的么？就干瞅着，能问出路来啊？”陈禹念走到林海旁边，调侃道，“好家伙你跟这破楼还唠上嗑了，怎么的？这楼能告诉你通化往哪走啊？”
林海站在这栋小楼面前已经发呆好一阵子了。他就这么盯着小楼，一动不动，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又像是在对这小楼进行审问。
小楼是伪满时期典型的日式办公楼，棱角分明、方方正正，虽然只有两层，尺寸却是超规格的高大。狭小的窗户点缀在颜色单调的巨大墙面上，更显得极为不协调，像是碉堡炮楼上的窥探孔炮眼子。
小楼大门紧闭，原本应该挂招牌的地方，全都空空荡荡。
现在是1946年初，日本全面投降已经差不多半年。这栋日式小楼面对林海的审问，依旧是负隅顽抗宁死不屈，不肯透露一点信息。
陈禹念看了看林海神游天外的样子，啧了一声，自己开始四处探查起来。
转了一圈没什么发现，陈禹念又回到了门口，一脚踹开，钻进了楼里。
不多会儿，陈禹念拎着一个破木牌子回来了，上面潦草的字迹写着“临时治安维持会”。
“应该是以前伪满政府的警务所。”陈禹念很嫌弃地说着，“哼，这帮汉奸二鬼子，以前给日本人当狗，现在换个招牌，就想当好人了？想得挺美啊。”
林海依旧站着发呆。陈禹念自顾自接着说。
“唉，我说，你们东北抗联啊，得赶紧跟我们国民政府学学。搞个肃奸会啥的，整一个‘伪满汉奸名单’出来。把当年给日本人当狗的这些个汉奸……哦，还有什么朝奸、满奸、蒙奸，全都给我记上。等我将来正式带队来接收的时候，我就拿着名单，挨个枪毙。多好？省得麻烦了。”陈禹念不停地碎碎念。
“对，是警务所。”林海似乎是被陈禹念给念醒了，终于说了句话。
“……你知道啊？”陈禹念更嫌弃，“你知道，你早说啊，搁这不浪费时间么？”
两人环视四周，发现旁边火车站的门房里，有个朝鲜族着装的老伯，正在偷偷看着他们。
可算见着一个活人，陈禹念拽上林海，赶快走过去。
与“汉奸名单”相关的碎碎念，就这样被忽略了。
“通化？那还远了，好几百里地呢。”朝鲜族老伯伸手指着通化的方向。
谢过老伯，林海转身回卡车，准备继续上路。转身的时候，他忽然注意到远处的雪山。他又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雪山，看了很久。好家伙，审讯完小楼，他又开始审讯长白山了。
陈禹念一看林海又开始了，啧、翻白眼、摇头叹气。
审讯当然还是没结果，长白山跟谁客气过？
林海重新回到老伯面前，指着雪山，用朝鲜话问道：“监狱，是在那边山上吧？”
“是啊，现在没人了。”老伯有些意外，补充道，“已经空了好多年了。”
“十年前，那里关了一个大汉奸，叫马德胜，您知道么？”林海问。
“马德胜？汉奸？不知道。”老伯想了想，看了看林海身上的军装，问道，“汉奸听话，日本人不抓的。他怎么会被抓的？”
“他是先进了监狱，才当的汉奸。”
两人回到卡车旁边，林海对陈禹念说道：“你坐后面去。”
陈禹念不服气：“凭什么？”
“……我冷。”林海冷冷地说自己冷。
“……我就不冷吗？我告诉你，我军衔比你高，我想坐哪就坐哪！”
“……你们的傅作义将军，被我们贺大帅堵在归绥，过不来了。你们国军的军衔，搁这儿不好使。”
“……你别扯那个没用的！我东北军的，你知道不？这就我家！爱咋咋地！”
说完话，陈禹念如同小孩子赌气一般，自顾自拉开车门，坐回了副驾的位置，然后立刻开始装睡。
林海走到驾驶席旁边，一边检查车轮上的防滑铁链，一边对司机命令道：“刘正虎，我来开车。你坐后面去，陪吴博士聊天！”
司机刘正虎不情不愿的样子。他不想离开自己心爱的方向盘，也可能是不想跟这个“吴博士”聊天。
“这是命令！”林海再次下令。
年轻的刘正虎乖乖下车，非常委屈，爬进了卡车后面的车棚里。
林海坐上驾驶席。陈禹念轻轻啧了一声，继续装睡。
陈禹念就一直这副慵懒的样子，眯着眼睛，半睡半醒。他对周围的一切都是如此，好像这个世界里，就没什么东西值得他正眼看一看的。似乎光是活着，他就挺不情不愿的。睁开眼，他瞧不起这个世界，闭上眼，他瞧不见这个世界。瞧还是不瞧，真他娘的好难喏。
林海拒绝世界的方式，与陈禹念不同。林海的身上，仿佛包裹了一层铁皮。除了他皱巴巴的额头，很难从他身上看出任何情绪活动。甚至让人不由得好奇，是不是他呼出的雾气，都带着铁锈味。
卡车开动了，在东北一望无垠的冰天雪地之中，朝着老伯刚刚指的“通化”前进。
陈禹念眯缝着眼扫描着周围的一大片林海雪原，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事情，假装打了个哈欠，向林海问道：“兄弟，你跟哥说实话，你到底叫啥？”
林海毫无反应，像是没听到一样。
“林海，肯定是假名，对不对？”
陈禹念难得地坐直了一回，甚至还探头靠向林海，接着絮叨。
“我们国军也是有些情报的。你们东北抗联，确实有过一个叫林海的，不过十年前就死了。”
“1938年，哈尔滨的红砖街，搞爆炸的马怀远，是不是你？”
“1941年，新京的松井医科大学，搞绑架的金蹇，是不是你？”
林海还是毫无反应，就继续皱着眉头，恶狠狠地开车。甚至让陈禹念忍不住怀疑，除了爆炸和绑架，东北这些年的车祸，十有八九也和这小子脱不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