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你
陈靖被软禁在行宫里。
每每有宫人前来送饭菜时,他都不动声色的倒掉,陈靖总是坐在床的里角,默不作声。
“叫他来见我。”
这是这几天陈靖说的唯一一句话。
然后他开始无声轻泣。
明明他已经是陈太子了,怎么他想要的都没有了。
他要的国泰民安,他想要登上帝位,他要重定陈国的制度,他要百姓安乐,他要见到钟元之。
……为什么啊,为什么偏偏要今天这样的结果。
钟元之他知道吗?举国上下谁知道他这几年步履艰难,他就在每个人的谩骂下,排挤里,一步一步,沾着鲜血,负着那一身的伤口,爬上这太子位上。
——我只是想再见到钟元之。
我只是想告诉他,我是太子了,元之,我可以有我想要的了。
好像有什么分明从他心里碎掉了。
明明不会再痛了。
这是他第三次与陈靖的相见。
陈靖死木一样躺在床上,把手背贴在眼眶上。
“阿靖。”
他们之间好像是互换了关系一样,陈靖躺在哪里一言不发,钟元之在一旁喋喋不休。
“这几年,我一直以为,我们不会再次相见了……阿靖,其实我一直在想,我什么时候可以再次见到你,我有好多故事,有很多诗文想读给你听……”
“也有很多话想说给你。”
“阿靖,攻陈不是我的意愿。王上的遗诏不可不从。”
“……”
他把手从眼眶上挪下来,早已红透的眼泛着泪光。
陈靖反而笑了。
“我还记得,我被刚生下时,我母亲就被处死了,你知道她为什么被处死吗?”
他迟疑片刻,试探般回答:“因为疾。”
陈靖红着眼,“因为疾,她是陈主从边疆买来的王侯女,他们一家子都有疾。”
“……我母亲说要掐死陈主,我生下来本来就是厄运,若不是宫中的皇子病死,我怎么能茍活?!我也有疾……钟元之,你看我像疯了吗?钟元之!我也是我母亲那样的人!”
“……那又怎么样呢?”
钟元之反问他。
“我母亲死了,我的半条命早没了……”
陈靖攥着他的玄色衣袍,“你一来,我什么方寸都没了,我这几年的苦心都没了。”
“你知道吗……你知道吗?钟元之。”
“陈国的根基早在几年前就没了,陈国迟早要覆灭。仅凭你的话,坐上皇帝的位置又怎么样,你一个人怎么可能与全朝廷敌对,你无权势,如何与整个陈国敌对。”
“阿靖,陈国在几天前就覆灭了。”
那一语好像戳破了他最后一道屏障。
陈靖大睁着空洞的眼,抖着肩嗤笑起来。
却是满脸泪水。
之后陈靖再也没有不吃东西,他像是麻木了一般,若行尸走肉,不言不语,不笑不哭。
……他的阿靖,就好像战死在了那场战争里。
有时钟元之来看他,他也如此,却一直抓着他的手不放,直到钟元之走了,他也会用略有呆滞的眼神看着抓着钟元之的那只手许久。
宫里的人都被他吓个半死。
有些人窃窃私语说,陈国的皇朝里,只有他一个人活着了。
“真可怜……”
“对对对,好惨啊。”
他能听见,但他也不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