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法失败,戊戌六君子入狱
变法失败,戊戌六君子入狱
冷宫偏僻阴湿,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灰尘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破败的窗棂透进几缕惨淡的天光,勉强照亮了狭小的空间。屋内只有一张硬板床和一张缺腿的旧桌,床上铺着的薄褥粗糙不堪。
婉珍趴在冰冷的床板上,意识在无尽的痛楚和黑暗中沉浮。恍惚间,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急切而沙哑,一遍遍唤着她的名字,仿佛要从深渊里将她拉回来。
“珍儿…珍儿…你醒醒……”
她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光绪帝憔悴不堪的脸庞映入眼帘,他眼圈乌黑,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龙袍的衣襟甚至有些凌乱,就那样守在她的床前,紧紧握着她的手。
“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来!”他猛地转头朝外低吼,声音里是压不住的焦灼与怒火道
“回皇上,太医…太医已经来瞧过了,开了方子,说…说娘娘需静养……”小喜子跪在门外,声音发颤地回话。
光绪帝还想发作,却感到手心里那冰凉的手微微动了一下。他立刻转回头,对上了婉珍缓缓睁开的带着迷茫和虚弱的眼睛。
“皇上…”她的声音气若游丝,干裂的嘴唇翕动着,“你陪了我一夜吗?”
“珍儿,你终于醒了。”光绪帝小心地用指尖轻抚她的脸颊道“你觉得怎么样?还疼得厉害吗?”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婉珍所有的感知似乎瞬间复苏了。身后那被重责之处火辣辣的剧痛排山倒海般涌来,让她瞬间倒吸一口冷气,脸色变得更加苍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啊…好、好痛。”她忍不住呻吟出声,身体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只能死死地趴在床上,连稍微挪动一下都做不到。
光绪帝的眼眶瞬间红了,满是自责痛惜道
“是朕不好…是朕没用…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受苦。”他的声音哽咽,他虽贵为天子却连保护自己心爱之人都如此艰难。
婉珍强忍着剧痛艰难地摇了摇头,声音微弱却清晰道
“不…皇上,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一切了。皇上,太后突然回宫,大动干戈,岂会仅仅是为了收拾我一个小小的嫔妃。太后回宫,远非那么简单。前朝的维新大计正值关键,皇上,您万万不可因我耽搁在此。”
“朕这个时候怎能丢下你一个人在冷宫?”光绪帝打断她语气激动道
“皇上放心,这里有秋月照顾我。”婉珍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坚定,“皇上,大局为重,若因我而让太后寻到更多由头打击维新,那我这三十杖…才是白受了!皇上,快去吧!”
她催促着,眼中是毫不作伪的恳切与急迫。
光绪帝看着她苍白却坚毅的面容,深知她的话字字在理。他内心剧烈挣扎着,最终痛苦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满是沉痛。
“好…朕先去。”他声音沙哑道“朕今晚再来看你,你…好生歇着。”
他一步三回头地走出这间破败的冷宫,阳光照在他明黄色的龙袍上,却驱不散那笼罩在他周身沉重的阴霾。
婉珍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放任自己彻底被剧痛和疲惫吞噬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冷宫的生活自此陷入一片望不到头的灰暗。她所在的院落偏僻,宫墙高大,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和生机。庭中荒草萋萋,殿内更是凄清。
除了身体的疼痛和生活的艰辛,更多的是无边的孤寂。日复一日,只能听着更漏声滴滴答答,看着日影在墙上缓慢移动。往日的恩宠与热闹恍如隔世,这里只有死一般的沉寂,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忘。秋月是她唯一的光亮和慰藉,主仆二人相依为命,在这冰冷的囚笼里艰难地数着日子。
与之相对,皇后宫中却是一片扬眉吐气的景象。
“哼!珍妃那贱人,往日仗着皇上宠爱,何等嚣张跋扈,如今也有今天!真是大快人心!”隆裕皇后对着心腹宫女,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畅快和得意,仿佛去了一个心头大患。
她抚摸着指上华丽的护甲,语气轻蔑:“冷宫那地方,不死也得脱层皮。本宫倒要看看,她还能得意几时!”
这日,她特意盛装打扮,带着几个宫女太监,浩浩荡荡地摆驾冷宫,美其名曰“探望”。
然而,她连院门都未能踏入。
“皇后娘娘请回吧。”秋月挡在紧闭的宫门前道“我家主子伤病未愈,实在不便见客,更恐病气冲撞了娘娘凤体。”
婉珍甚至没有出面,只隔着一道门,用虽然虚弱却清晰冷淡的声音传出“陋室不敢污了皇后娘娘的眼,娘娘请回。”
吃了闭门羹的皇后,脸上那点虚假的怜悯瞬间化为羞恼和更大的怒意,她狠狠瞪了那扇破败的宫门一眼,冷哼一声道“不识擡举!我们走!”只能銮驾悻悻而去。
太后突然回宫的真正利刃迅猛而残酷地挥向了维新派。光绪帝苦心经营的变法,在强大的后党势力反扑下,短短几日便岌岌可危。
在一个寒风萧瑟的深夜,万籁俱寂,连巡夜的梆子声都显得格外遥远。
一道瘦削憔悴的身影,披着深色的斗篷,避开所有耳目,悄然来到了冷宫之外。
小喜子早已用尽办法支开了看守的太监。光绪帝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旧宫门,走了进去。
屋内,只有一盏油灯。婉珍听到声响,她擡起头,在看到来人的一瞬间“皇上…?”她几乎不敢认。
眼前的光绪帝面色灰败憔悴得吓人,光绪帝一步步走到床边,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皇上,你怎么了?”
婉珍愣住了,随即心中涌起巨大的酸楚。她放下手中的东西,轻轻抚上他冰凉的发丝,动作温柔而安静。她不需要问,从他这崩溃的姿态中,已明白了一切。
他所有的雄心壮志,所有的改革蓝图,此刻都化作了最深的绝望自责道
“珍儿…变法失败了,太后重新掌权,…朕…朕如今…”后面的话,他哽在喉间再也说不下去,那是一个帝王最彻底的溃败屈辱。”
婉珍的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他的发间。她紧紧抱住他颤抖的身体,声音哽咽却努力维持着镇定安慰道
“没…没事的皇上,你已经尽力了。”
沉默良久,光绪帝忽然极轻地开口道“珍儿…康有为曾问过朕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婉珍轻声问,指尖温柔地梳理着他的头发。
“他问朕…中国,究竟是天下万民的,还是我爱新觉罗一家的?”他的声音空洞,带着巨大的迷茫道
婉珍闻言,神色骤然恍惚起来,思绪仿佛飘向了极其遥远的地方。她想起了前世记忆碎片里的明朝,想起了那位命运多舛的长平公主。中国是明朝的还是清朝的?而此刻,中国是清朝的还是人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