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他们找了家街边的馄饨摊坐下,要了两碗馄饨。
殷见月跟在后面过来,坐在他们旁边的桌子上,他见这里环境不好,坐立不安的,用手指擦了擦桌面,还有些油腻,他便略带嫌弃的表情,叫来摊主也给自己来了碗馄饨。
王生昨夜脑子里格外混乱,熬了好久的夜才睡过去,肚子早就在叫了,一口一个馄饨地吃了起来,很快碗里便只剩了些汤。
他其实只吃了个半饱,但想着吃太饱等会走不动路便想着算了,给自己来了碗水喝了一口。
一双夹着馄饨的筷子伸在王生面前的碗上,馄饨跌进汤里,王生随着伸回去的筷子看过去,时也虽没什么表情,但他眼角有些细小的纹路,轻声道:“我不饿,都给你,你吃吧。”
“咳咳咳!”王生被水给呛住了,脸都憋红了起来,他推脱道:“我够了,你不用全都给我的。”
但时也还是将碗里剩下的分了他一大半,“你好像很喜欢吃馄饨。”之前他便发现王生经常买馄饨吃。
王生道:“以前养成的习惯,我算命摊子还没开张的时候,想吃肉就只买得起馄饨。”
他刚说完,在场有两个人都顿住了。
殷见月看着刚端上来的馄饨,本来还很嫌弃不想吃,他看着碗里的馄饨,沉默了起来。他好像,还没问过表哥从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但一个孩子流落在外,举目无亲,想必过得肯定很苦,而他原本应该是这世上最快乐的人,他有备受皇恩的长公主娘亲,有叱咤风云的黑玉军将军父亲,最后却连一碗馄饨都费劲吃到。
时也只是安静地看着王生吃完,见他吃饱后便付钱,去了团圆书斋。
殷见月失魂落魄地也跟着进去,正在扫灰的肖文一见满脸的疑惑,他没看错吧?这就是太子吧!他赶紧放下东西来到时也面前道:“这是怎么回事,昨天你们不是去见太子了吗?怎么今天还把人给带了回来?对了,这位是......”
他看向王生然后对时也疯狂使了个眼神,王生去哪了?这个人怎么还穿着王生的衣服!
时也扫了他一眼,道:“这是王生。”
肖文:!
王生也想起了自己恢复了真容,便开口道:“肖文师兄,是我,王生。”
他们大致将昨天发生的事讲给了肖文听,肖文点点头,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面前这个长相俊俏的人就是王生,消化了好一阵。
而殷见月在另一百年佯装找书,时不时就看一眼王生,像是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赵洪德一行人很快找了过来。他们一部分跟在殷见月的身边,随时准备待命,一部分守在门外,有谁要进来便拦着,搜了身没问题的才能进来,阵仗很大。
来书斋的人都是些文人墨客,哪见过这种事情,一见还要搜身,纷纷都不进来了,还探头看了看书斋里面,和同伴指指点点地走了。
王生用画满了符咒的纸折了个蚂蚱出来逗长孙懿,本不想管他们的事,但是殷见月的人都影响到了书斋生意,书斋属实是无妄之灾。
他把蚂蚱放下后,起身过来找到坐在那里看书的殷见月,殷见月本就没认真看书,他立马站了起来,“表哥。”
王生平淡地说:“你没见到你的人把生意都挡住了吗?全都给我出去,包括你。”
一旁的赵洪德低眉顺眼地站在那儿,殷见月阴沉地看向赵洪德,然后转头一脸失落地说:“表哥,我这就叫他们出去。”
王生依旧说:“我说了,你和你的人全都给我出去,离得远远的最好。”
殷见月见他态度强硬,便知道他说再多也没有用,只能带着人都退到书斋对面的路后站着。
接下来接连好几天,王生走哪儿殷见月就跟哪儿,甚至还把住所换到了王生所住的客栈里,生怕王生一声不吭地就走了,要不是王生根本不想管他们,时也早就半夜翻窗把殷见月丢了出去。
平阳城下起了瓢泼大雨,路上行人宁愿淋着大雨都要先赶回家去,要不就是找个店进去躲一躲。
王生和时也帮着书斋的人把晒在外面的书搬了进来,肖文递给他们干帕子擦水,朝对面努了努嘴,道:“不管他们吗?这雨怕是要下好久才停,人都要淋傻了。”
他虽然嘴上说着这些话,却一点行动都没有。要是换做是其他人,早就巴巴儿的上去把人迎了进来,可这群云台山的人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大家都各做各做的事情将他们抛之脑后了。
时也拿出三昧符来,将其点燃之后放到了王生身上,一瞬间就将王生烘烤得干干爽爽,肖文给的那条帕子也成了摆设。
肖文见时也把捉鬼用的三昧符拿来做这事,好一阵心梗。虽然他没怎么为师门做过实事,但也对符纸之类的东西心存谨慎,哪能想到还能拿来烘水。
他摇了摇头,无比怅然,离这两个身上冒泡的人远了些。
一盏茶后
王生画着符,忍不住看向外面,雨越下越大,对面的人脸都看不清了,只能看见殷见月在那里发抖,也固执地不准别人给他打伞,格外狼狈。
他浑身湿透,一向养尊处优的身子发着抖,执着地站在那里,像是为了赎罪一样惩罚着自己。
半个时辰后,王生落了笔,时也正在教他新的符咒,擡眸看向他,道:“怎么了。”
王生只是叹了口气,他找肖文借了把伞,走了过去。
殷见月冷得不行了,豆大的雨打在身上也疼,但他不敢走,怕走了表哥就会以为他只是在装样子,以后再也不会理他了。
突然头顶没了雨,殷见月猛地擡头,是王生用伞遮住了他。
“表哥?你怎么过来了,是我打扰到你了吗?”殷见月下意识以为是自己的存在让王生厌恶了。
王生打量着他的表情,想从里面分辨出那些隐藏得极深的敌意来,但殷见月奄奄的,他居然看不出他真实的用意。
“殷见月,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殷见月听见王生叫了他的名字,嘴角扯出一丝笑意来,“表哥,你终于叫我名字了。”
王生举着伞道:“我和你井水不犯河水,也不挡你的道,你为什么非要来膈应我?”
“表哥...我没有...我只是好想你。”殷见月低下头,“自从你走后,皇宫里再也没有人会在其他兄弟欺负我的时候替我出头了。”
他从小就和南星表哥感情深厚,在母后强逼着他学储君的东西时,南星表哥会翻墙进来带他出去玩,在其他妃嫔所出的兄弟悄悄排挤他的时候会带着他欺负回去。
皇后非常讨厌殷南星,每次见到殷南星来找自己儿子时都要高高扬起脖子瞧着他,然后高高在上地说一句长公主之子也不过如此,跟殷见月告诫道不能和殷南星混在一起,却从来不会在意殷见月到底被她逼得有多痛苦。
那时小小的殷南星就是殷见月的启明星一般闪耀,就算被皇后的人拦着,殷南星还是会出现在宫闱的墙头,看着比自己小几个月的表弟笑嘻嘻地叫他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