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屋中很是安静。
温虞全神贯注的擦着沈遇身上的血迹,不怪她要集中精神,毕竟她手上的力道是轻不得重不得,稍微轻一点,那干掉的血迹就擦不掉,要是重一点……
眼前人虽不会喊疼,可也会忍不住皱起眉头。
她只要聚精会神掌控着手上的力道。
她自认为是擦的已经足够小心,却又拧了帕子往他右胸口位置的一团血迹擦拭的时候,眼前人却是闷哼一声,她吓得一愣,停住了动作,这才发现那处血迹并不是右肩上的伤口流下的血,而是那处本来就有一道伤口,只是被干掉的血给凝住了,而今被她一擦,凝住的伤口又开始渗血,鲜红的血珠顺着他的胸膛往下流淌。
她原以为沈遇身上只有一处箭伤的,怎么会胸口上也有伤口呢?
她一时有些手足无措的仰头,“我马上去叫大夫来给你包扎。”
她倒是终于开口说话了。
沈遇看向桌上的伤药和干净的纱布,淡然道:“夜已深,夫人又何必再让胡大夫跑一趟?”
“这伤没什么大碍。”
“我自己敷上药就行。”
说罢,他就侧身欲打算拿起桌上的伤药来,一动,便牵扯了肩伤。
他的五官生的浓郁,平日里总是看不出喜怒哀乐,此时此刻却是毫无血色的虚弱苍白。
温虞将一切都看在了眼中,看着那包住右肩的纱布也有了被血染红的迹象,心里发颤,抿了抿唇,起身拿起桌上的小白瓷瓶。
“还是我来吧。”
胡大夫留下的医嘱,她也听进去了的。
沈遇闻言,也没坚持要自己上药,只抬眼看向温虞,唇边扯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来,颇有几分虚弱道:“有劳夫人。”
只是,温虞拿着药瓶的手也有些发抖,可现在看着那道挣开的伤口,又不得不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想着方才胡大夫是如何给沈遇上药的。
也许是她迟迟没有动作,沈遇忽而开了口,“夫人若是下不了手,不妨先回去歇着,我让展飞进来给我上药也是一样的。”
温虞想也没想,“我可以的。”
话是这样说,可她心里乱糟糟的。
她原本就觉得沈遇身上的血迹刺眼的很,此刻眼睁睁看着血珠顺着他的胸膛流淌,就更加触目惊心。一时都想不起来,方才胡大夫第一步是怎么清理创口来着?
沈遇叹气,开始提醒她。
“先要用酒清掉伤口上的血痂。”
温虞抿着唇,听话的把一旁的酒壶倒出来一碗酒,那酒是极烈的酒,只稍一闻,便很是呛鼻,然后把棉布泡在里头浸湿,然后小心翼翼得开始擦着那道伤口。
烈酒擦过的伤口,血色褪去,伤口却开始泛着灰白之色。
沈遇又提醒,“擦净以后,把伤药倒在伤口上。”
“盖住伤口。”
“就用纱布缠住。”
温虞虽说手依旧颤抖着,药粉也洒了不少在地上,可她还是一步一步的将伤口包上,待到将纱布打了结扣以后,她终于大口大口的喘气。
那道伤口分明是长在别人身上的,她平白无故却感受到了痛楚,甚至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一直到现在包扎好了伤口,才缓过神来,抬手摸过自个儿的额头,也是一片冰凉的汗珠。
待包好了胸口的伤处,温虞重新坐下,拿着帕子继续给沈遇擦着身上的血迹。
她低垂着眼,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疼吗?”
她不过是给沈遇上个药就是这副模样了,那沈遇自己呢?
这样的深夜,他带着满身伤回来,该会有多疼呢?
她听见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夫人心疼我?”
温虞手一顿,谁心疼他了。
她就是看不得人受伤,不行吗?
即便是阿猫阿狗受伤流血,她也会觉着不忍心。
谁要心疼他。
头顶上方的说话声继续响起,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我也不是第一次受伤,也早已经习惯。”
“夫人不必担心。”
听着这句轻描淡写的话,温虞心里竟有了些气。
是了,谁不知道沈大人受伤是家常便饭般的事,前两月不还险些丢了性命?
他怎么会怕疼呢?
所以谁要心疼他呀,他自己都不心疼自己。
她擦干净了最后一处血迹,终于是抬起头,看着眼前那张苍白虚弱却又若无其事的脸,终于是没有憋住怒气。
“夫君就没有听过一句话。”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是二老尚在,见到夫君带着一身伤回来,该有多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