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1
chapter21
两人坐上电梯，门缓缓合上，陈佳渡借镜面反光松散地打理头发，余光似有若无地瞄见身后反射出来的高大身影，贺江出门前换了一身黑色风衣，衬得整个人愈发修长笔挺，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色无框眼镜，一套沉稳又克制的装束，尤其是站在她身后那么近的距离却又一言不发的样子，让陈佳渡想到一些东西。
她用指肚匀了匀唇釉，嘴角轻轻一勾，声音在陌陌的狭小空间内响起。
“你知道你这个造型适合做什么吗？”
“什么？”
陈佳渡盈盈一笑：“出黑时宰的cos。”
贺江说：“不认识，是动漫角色吗？”
“嗯，日本一部动漫，叫文豪野犬。”
贺江沉吟片刻，道：“这跟那个写‘生而为人，我很抱歉’的作者有什么关系吗？”
电梯正好到了，陈佳渡率先走出去，回头冲他一笑，“很多人都有你这样的误解。”
她的表情有些得意，眼里浸着雀跃闪烁的精光，显得像是从他这里扳回一城，贺江不露声色地移开目光。
“不知者无罪。”
“嗯嗯。”陈佳渡愉快地轻哼两声，四下寻觅着，在发现自己的车以后径直走去。
贺江叫住她：“开我的车去吧。”
陈佳渡停住了脚，贯彻着免费的司机不用白不用的理念，张口道：“随你。”
suv停在最前面，外观看起来很霸气。贺江绕到副驾驶的位置为她拉开车门，车的底盘有点高，陈佳渡擡起腿踩上去，正要往里钻，发觉头顶落下一片小小的阴影，原来是贺江拿手护着她的头防止磕到，她没当回事，以为他平时都这样跟林徐薇相处，想来细致贴心的绅士人设还是很能俘获人心的。
车前排空间很宽敞，内饰低调大气又很耐看，有一股淡淡的咖啡香，陈佳渡找了下香气源头，似乎来自后座的炭包。
很快主驾的车门也被打开，贺江坐上来先瞄了一眼她，不咸不淡地：“上车第一件事——先系好安全带。”
陈佳渡努努嘴，拉过安全带扣上，说：“你这样跟张叔简直一模一样。”
贺江像是没听见，摁下启动键，空调刚启动发出大声鼓鸣，随即出风口送来温爽的微风，修长的指停在屏幕上点了点示意她自行调节温度，随后便侧头望向后视镜单手操控方向盘打了个转驶出刁钻车位，给陈佳渡一种在开赛车的感觉，拽得二万五千八。
感应门缓缓擡起，升到一半，刺目的白光从遥远的天边一下冲进昏暗的车库落得晕眩，陈佳渡被晃得闭起双眼，用手挡住在前面缓了好一会儿听到车轮压在减速带上的动静，很闷的沙沙声，这是个稍微有点陡的斜坡，人也不由自主地向后贴紧椅背，听到一尺相隔，贺江含着笑意的一句话：“我也并不介意你喊我一声‘贺叔’。”
伪绅士，真流氓。陈佳渡腹诽不断，抱着手翻了个巨大的白眼送给他。
suv驶出霓虹湾，距离最近一家能够满足安淑芝需求的大型商超还有二十分钟样子的路程。
车载音乐播送着《everysummertime》的前奏，像是安静医院病房的点滴声，却没有起到疗愈抚慰的效果，陈佳渡不爽地叉掉了播放器，看到收藏夹的名字干脆退回到主页，杵着手缩在椅子上。
贺江当然知道她在介意什么，识趣地没有开口。试想一下要是他开口问她是不是不喜欢这首歌，她绝对会很笃定地告诉他不喜欢，不喜欢这首歌也不喜欢听歌的人。
短暂的沉默后，陈佳渡很突兀地说：“或者你可以走anndemeulemeester的秀台。”
贺江知道话题又回到最开始，手指在方向盘有节奏地敲动，说：“听起来是个很小众的牌子。”
陈佳渡轻哼：“嗯，品牌创始人是比利时的一位女设计师，叫安·迪穆拉米斯特。”
贺江超过一辆车，问：“什么风格的？”
陈佳渡把脑子里冒出来的几个词一股脑地报了出来，长长一串：“黑暗、哥特、朋克摇滚、文艺优雅、怪诞、极简……”
她的衣柜里有好几件anndem，其中有件紫藤兰花浮雕网纱开衫上衣，经典款，穿上身若现若隐的效果衬得背部的曲线格外妖娆，轻熟妩媚风，为她钟爱。还有一件肉桂粉，针脚十分细密的抹胸短款吊带裙，搭配junyawatanabe的复古绿漆皮铆钉秀场款oversize皮衣，宛若在春末的荒郊公路上喝上一杯葡萄樱花莫吉托，无与伦比的美丽。
道路两旁常青树的阴影落在车上，浮云聚了又散，将贺江的表情变得晦暗不清难以捉摸，他说：“听起来很酷。”
陈佳渡扯出一个笑容，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一切都莫名其妙，她也并不在意贺江给出的回答，像被抽走了魂般心不在焉道：“那你下次可以尝试尝试。”
贺江瞥她一眼，陈佳渡拐着手臂靠在窗户上，长长的睫毛扑闪，整个人气压很低。
他默默地切换到电台模式，随手一调，好巧不巧主播在讲笑话。
“知道为什么海鸥到巴黎就不会叫了吗？因为巴黎鸥来哑。”
“如果一瓶可口可乐放在那里不喝，那它就变成了摆饰可乐。”
“一位怀孕的王后突然要生了，下人赶快去报告国王，说‘王后欲生’，国王回‘风雪是你’。”
“……”
难怪现在都没什么人听电台，陈佳渡被冷得打了个颤，不耐烦地说：“关掉。”
车内又恢复安静，贺江幽幽道：“我觉得还行。”
陈佳渡坐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那你知道为什么海鸥到巴黎就不走了吗？”
贺江忖了片刻，猜不到答案。
陈佳渡说：“因为巴黎是家。”
话罢她又转了回去只留一个后脑勺对着尚在回味的贺江。是挺冷的，他想着，顺手把空调往上调了两度。
没多久抵达购物中心，显示屏上地下车库和一楼停车位已经没有空余，他们开上了四楼，放眼望去这里的车位还所剩颇多，不过由于是露天停车场的缘故，周围也没有其他建筑物可以遮挡，只有两座孤零零的信号塔矗立着，像两座岛屿，这里适合拍日系胶卷或者美式复古，陈佳渡来拍过，很出片。
天色雾沉沉的，料峭的寒风从四面八风携手奔赴，一点也不通情达理地肆意撩拨行人。乍然从温暖如春的车内下来，陈佳渡没忍住打了个哆嗦，浮起颤栗，双手搓着手臂跺了跺脚，在贺江下车投来目光之时又恢复如初，蹍了下脚跟率先朝商场卖口走去。
目的地在商场二楼，下去的电梯除了他们还有一对推着遛娃神器的夫妻俩，穿着情侣款的墨绿色冲锋衣，看起来很年轻也很恩爱。电梯内四个人的站位刚好是女生在前男生在后，婴儿车夹在中间，帘子拉到最低什么也看不清，陈佳渡以为里面是小宝宝，但忽地听见一声清晰犬吠，垂眸望去只见一只浑身雪白的狗狗用鼻子顶起帘子钻出来半个毛茸茸脑袋，喉咙深处带动鼻腔发出的呦呦声充满了撒娇呢喃的味道。
“yamy！”女主人第一时间绕到陈佳渡这边，急急叫它：“钻回去，不许吓到别人。”
“呜……”小狗委屈地呦了一声，咬着尾巴转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