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6 - 涉过那条江 - 好酸一颗菠萝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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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6

chapter26

年关将至,安淑芝带着陈佳渡去昭宁禅寺给陈佑民点长明灯。

年年如此。

车停在山脚,下了车安淑芝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她车上的一顶毛茸茸的深棕色雷锋帽还有一条米灰色的围巾给她围上。

陈佳渡今天穿的celine的深黑色毛呢大衣,瘦瘦高高的,站着就很赏心悦目,此刻正像个木偶任由安淑芝,她已经预想到大衣会有多惨烈。

“希望我的粘毛器可以承受得住强大的工作量。”

安淑芝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笑了笑,说:“山上风很大的,多穿点总没错。”

陈佳渡见机撒娇:“那我待会儿爬山要热死了啦。”

安淑芝不为所动:“热了再脱。”

“好吧……”

寺庙不高,落成在半山腰的位置,依山而建,由几个高低错落的院子组成。其中似乎有什么讲究,不过陈佳渡并不大清楚。

古钟的低吟混杂着僧人们的祷词从山间一路飘至谷底悠悠回荡,令人心神涤荡倍感安宁。

正是一年里最冷的时节,山上随处可见的绿意葱茏,大片林海沙沙作响,席卷着北风呼啸,偶尔有一两只飞鸟低掠蛰出几道青灰色天空的裂缝。越往上爬红梅越没有要开的迹象,含着饱满的花苞静待枝头,路上还时不时会看到顺着潺潺溪流里的落叶追逐戏耍的猫咪,憨态可掬。

两人脚程不快,加之路上时不时要停下来休息,花费一个半小时才到,章师兄已经提前在门口等着了。

安淑芝走上前同他寒暄一二,问道:“今日的庙里好像来了不少人,是要做什么法会吗?”

章师兄说:“是附近几家医院癌症互助群的家属们陪着病人来参加过世之人的超度法会,待会还有祈福法事。”

安淑芝怔愣着,忽而轻叹:“人生在世求个身体康健也是件难事啊。”

章师兄双手合十,微微低头,缓声道来:“万物一府,死生同状。我们正在活着还是正在死亡,谁也说不清。许多人究其一生都在追求快快乐乐地过好每一天,做一个健康的人。众生皆苦,没人能活得一直潇洒恣意,虽然苦,人们却也还能坚持住并苦中作乐,更珍惜每一种际遇体验,也更加珍惜身边的人。”

安淑芝很认同,两人又聊了几句,陈佳渡除了开始打招呼以外,全程一言不发站在旁边,把脚底的小石子踢来踢去有些心不在焉,半晌,跟上安淑芝的步伐迈进寺庙。

往生堂供着数不清的往生莲位,香火旺盛,袅袅的烟雾熏眼睛得很。今年清明来的时候不需要费什么劲就可以看得到陈佑民的牌位,到现在又增加了许多,踮起脚都快要看不见了。

母女俩双双请了香跪在蒲团上,拜了三拜,陈佳渡小时候有被香灰烫伤的经历,留下了心理阴影,导致长大之后也不敢自己插香,因而安淑芝拿过了她的一齐插上。

上完香还得说些体己话,安淑芝脊背挺直,合着眼,絮絮叨叨似的音调,有说不完的话。

陈佳渡没那么多可说的,上完香起身默然待了会便独自离开了,到外面转转。

随着年纪渐长,陈佑民在她的记忆里越来越模糊,最清晰的好像只剩下一声声的“佳宝”。

他总是叫“佳宝”“我的佳宝”“乖乖佳宝”,却又一次都不到她的梦里,真小气。

不知不觉走到放生池边,黛绿的水底成群的金鱼游玩嬉戏,听到岸上的脚步声迅速躲到了另一边的石壁下,从中小心翼翼地窥探出脑袋。

她靠在栏杆上无意识摩挲小拇指,凛冽的风吹来超度法会上的哀恸,似有若无地往耳朵里钻,放空了好一会,完全不知道章师兄是什么时候站到旁边来的。

“你有很重的心事。”他说。

陈佳渡站直了,“师兄是要开解我吗?”

章师兄摇头:“情爱上的事我渡不了,造化看个人。”

陈佳渡没想到他这么实诚,还真是应了那句“出家人不打妄语”,她动了坏心思,偏偏要逗逗他:“我看网上还有情场失意的小年轻专门上庙里找僧人促膝长谈,然后隔不了几天就好了的,继续找对象谈恋爱。”

章师兄皱眉:“这样未免世俗气太重。”说的应该是那位僧人。

陈佳渡垂眸片刻,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我也就是个俗人。”

章师兄说:“你我皆是。”

安淑芝发来消息让她过去烧纸,她便同章师兄告了别。

大悲殿里已经跪了不少人,或清忏或祈福,一个个的表情都是无比的认真。

陈佳渡想这里或许是除了医院之外,第二听过最虔诚祈祷的地方了吧。

她挤进汹涌的人潮,身高优势让她轻易找到安淑芝,靠近却需要一番力气,好不容易会和,她手上提着鼓鼓囊囊一袋子刚跟僧人换的纸钱元宝。

两人重新回到往生堂。

角落里的矮架上摆放着烧纸钱用的陶瓦坛,上面刻了死者的名字,而像这样的陶瓦坛一年比一年多,堆得无处下脚,陈佳渡苦苦寻找好久才终于找到刻着陈佑民的那个。

安淑芝以前说这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像他手背上蚯蚓似的脉络,陈佳渡摸了摸,没什么感觉。她把坛子仔仔细细擦干净,放在地上。

安淑芝从香炉里借了火点燃锡箔,用元宝将火烧旺,再把带来的符合陈佑民尺码的衣物烧了几件进去,说:“这几件都是今年流行的款式,也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忽然间火光四射,热浪扑面而来。

安淑芝怔了一瞬,随后稍显惊喜地转头看向女儿说:“你爸爸应该是想我们了。”

烟气熏得陈佳渡眼睛酸涩,连睁开都成了奢望,她喃喃:“是啊。”

怎么会不想呢?

烧完纸陈佳渡找到义工师父续来年的长明灯,他问过名字翻了翻册子说:“已经请过了。”

她愣住:“请过了?”

义工师傅点点头:“是的,施主。”

陈佳渡心下瞬间有了一个猜测,忍不住开口:“请问是一个很高的男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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