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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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北京又下了一场雪。
雪下的不大,却断断续续延续了一整天。
冯斯文在老家待到月底才回北京,掂着笨重的行李进门:“时初,你猜我在地铁口碰见谁了。”
“谁啊。”
林时初抱着平板窝在沙发上玩一个特别弱智的餐厅游戏,饼子还没煎出来,客人的头顶已经在冒火了。
她早上刚往里面充了五十块钱,这会儿大方地点了张时间加长卡。
冯斯文行李就放在门内,三两下换了拖鞋过来:“程彻,我碰到程彻了。”
林时初盯着屏幕,有那么一瞬的恍神,嘴里含糊应了声:“嗯。”
她上次去过他住的地方,就在隔壁小区。
“我感觉他真是一点儿没变。”冯斯文毫不吝啬地给出句评价,“还长那样,硬帅。”
“我们还聊了两句,他问我住哪儿,我说跟你住一起,就……”
冯斯文语气忽然顿住,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告诉他……地址了,这个能说吗?”
林时初看着屏幕里摊煎饼的平底锅,却是没心思玩儿了。
老友碰面,程彻这人就算是客套地跟人闲聊两句,也不会问人住哪儿,这明显就是套她话,冯斯文又是个行走的大漏勺,两句就被全套干净了。
一分钟技能卡结束,林时初没顾着看锅,让饼糊了。
林时初退了游戏,轻叹了口气:“说就说了吧,他应该没那么无聊找上门来。”
她这房子是爸妈帮她买的,不是租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你们,当年分开后,还有联系吗。”
“没有,我把她微信删了,惹那姑娘生气,把我全部联系方式都拉黑删除了。”程彻看着杯口里这几块快化完的冰块儿,忽然觉得有点儿没劲。
冰化的太快了。
刘箫声笑着调侃他:“那你不活该吗。”
程彻也没反驳,怎么说呢,是有点儿。
那年林时初走的时候行李没收拾完,房间里还剩下很多她的东西。
衣柜里她花花绿绿的衣裳剩了半柜子。
桌上还有个日记,或者手记类的本子,也一并落下了。
这天晚上,程彻不自觉的,又一次翻开了那个本子。
从前,山里有一个姓林的笨木匠,在乌云蔽日下攀上天梯,企图填补月亮的缺口。
——小狗永远奔向你。
林木匠站在门口,对着烦扰雨天犯愁,如果若干年后要她描述起对尧山的印象,那一定是少年自雨中走来,手中撑起的那把黄色雨伞。
——小狗永远奔向你。
……
在青春里那个暧昧四起的谣言之下,他说:
别再靠近我了。
——小狗永远奔向你。
林木匠看着窗外大雪,忽然自私地想让明年的春天迟点到来。
——小狗永远奔向你。
那个山里姓林的笨木匠,在这本子上一页一页,写了很多。
一张红底照,一个日记本,还有一封被水沾湿,变皱了的信。
便凑成这八年,在程彻视角中关于她的全部。
那封信是他大三那年暑假回家,偶然在茶几底下的抽屉里发现的。
信的末尾,是姑娘十七岁时,来不及开口的告白:
林时初喜欢程彻,很喜欢很喜欢。
这信是什么时候放在抽屉里的,程彻脑子里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他只记得高考结束后,在筒子楼外,趁着那个青涩的吻变得愈发缠绵的间隙,那姑娘问过他“那封信看了吗?”
还有她说:
“不重要了,也不算数了。”
这封被水打湿的信,也早就过了保质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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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木匠今天,二十六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