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 镜 - 纹玉 - 科幻灵异小说 - 30读书
当前位置: 30读书 > 科幻灵异 > >

第30章

第30章

那张印着“v”的黑色名片,我没有扔掉,也没有立即使用。

我知道,贸然接触未知的深渊是危险的,“v”的出现本身,意味着我精心构筑的双重生活已经出现了裂痕。

几周后,沈克紧急召见。

加密线路那头,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凝重:“魏音,你被盯上了。a国军方某个负责反情报的部门,似乎对你的‘艺术活动’产生了不同寻常的兴趣。‘v’是那个部门的高层,真名是维克多·斯特林中将,一个以冷酷和高效著称的人物,他负责的领域包括应对‘非传统威胁’。”

非传统威胁。

这个词让我的核心微微一颤。沈克继续道:“暂时停止所有与‘黄昏俱乐部’的直接接触,‘k’的身份也低调处理。艾略特那边,找个理由疏远。你必须蛰伏起来,等待风头过去。”

蛰伏?

我体内那面镜子,已经习惯了映照纷繁的景象,骤然归于死寂,反而会滋生难以控制的内耗。

果然,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尽管我切断了大部分对外联系,一种被监视的黏腻感却始终如影随形。

我能感觉到一双锐利的眼睛,穿透我所有的伪装,直刺我非人的本质。

就在我几乎要主动联系“v”以打破僵局时,他先找到了我。

我收到了一封措辞优雅的晚宴邀请函,地点在某个安保级别极高的私人庄园,主题是“探讨东方神秘主义与现代心理战”。

与其被动等待,不如直面风暴。

于是我来了。

庄园书房里,只有我和维克多·斯特林,他卸下了军装,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便服,身材挺拔,眼神如鹰。

他没有迂回,直接切入主题。

“魏先生,或者,‘镜’?‘k’?”

他嘴角勾起一丝几乎没有弧度的笑:“我们对你了如指掌。从你在本国的‘意外’崛起,到为沈克执行的秘密任务,再到你在‘黄昏俱乐部’和艾略特·梵·霍亨伯格沙龙里的精彩表演。”

我沉默着,内心却掀起惊涛骇浪。

他掌握的情报深度和广度,远超我的想象。

“但有趣的是,”他站起身,踱步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我,“所有的分析报告,都无法对你的行为模式和心理动机做出合理解释。你不为钱,不为权,甚至不为某种意识形态,你的行动逻辑……非人。”

他的目光灼灼,带着一种近乎科学探究的狂热:“直到我看到你那些诗,听到你弹奏的音乐,感受到你身上那种光与暗悖论般共存的气质。我意识到,我们可能犯了一个错误。我们一直试图用人类的框架去理解你,但或许,你根本就不是人类。”

他俯身,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你是某种更高级的存在。一个流落人间的、尚未完全觉醒的‘神’?或者,一件有自主意识的、完美的武器?告诉我,魏音,你到底是什么?”

在这一刻,我没有感到恐惧,反而是一种奇异的释然。

终于,有人看穿了所有表象,直指核心,他不是把我当成工具,也不是当成偶像,而是视为一个值得探究的未知物种。

我擡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第一次露出了一个近乎真实的、带着疲惫和嘲弄的微笑:“斯特林将军,如果我知道答案,或许就不会在这里了。”

那次会面后,我与维克多·斯特林的关系走向了一个危险而扭曲的方向。

他没有逮捕我,也没有揭露我,相反,他动用权力,为我编织了一个更加华丽也更加坚固的黄金鸟笼。

他以“保护性监管”和“合作研究”为名,将我安置在首都远郊一处风景优美但与世隔绝的庄园里。

这里拥有最顶级的安保系统,生活设施奢华无比,拥有图书馆、音乐厅、甚至一个小型实验室,但我失去了所有对外联系的自由,我的每一个举动都在监控之下。

维克多成了我唯一的访客。

他每周会来一两次,有时穿着军装,带着成堆的机密文件和我“讨论”国际局势和人性弱点;有时穿着便服,带来罕见的古籍或音乐手稿,与我彻夜长谈哲学和艺术。

他看我的眼神,逐渐从探究式的审视,转变为一种复杂的混合体:对未知的敬畏、对“藏品”的占有欲,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未必清晰意识的爱恋。

他坚信我是某种超越人类的“同类”,是他在这个庸俗世界里唯一的知音,他向我倾诉他作为战略家的孤独,他对人类愚蠢和贪婪的蔑视,他内心深处对某种纯粹、绝对之美的渴望。

在我面前,他卸下了将军的面具,露出了一个同样与世俗格格不入的孤独的灵魂。

我默许了这种关系。

一方面,这是我当前唯一的生存策略,另一方面,我确实在他身上感受到一种与其他人类不同的“频率”。

他理解我的非人性,甚至崇拜这种非人性,我们之间的亲密关系,与其说是情欲,不如说是两个异类在虚无宇宙中相互确认存在的仪式,它冰冷而扭曲,却带着一种莫名的纯粹感。

然而这种与世隔绝的生活,对我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影响。

外界的纷繁刺激被骤然切断,我这面“镜子”,失去了外部光源,只能反射维克多一人,以及庄园内部静止的景象。

起初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我不再需要算计,不再需要伪装,内心那些光暗交织的冲突仿佛渐渐平息。

我长时间地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四季更叠,花开花落,我阅读那些纯粹的哲学和诗歌,弹奏不具任何目的性的音乐,我的气质变得越来越空灵,越来越透明,那种曾经尖锐的邪气逐渐褪去,只剩下一种不染尘埃的纯净之美。

维克多对此欣喜若狂,认为这是我“神性”本质的进一步显现。

他更加细心地呵护我,如同呵护一件易碎的绝世珍宝。

但与此同时,我的身体却开始出现明显的衰败,精力迅速消退,容易感到疲惫,脸色越来越苍白,偶尔会毫无征兆地晕厥。

庄园的医生检查不出任何器质性病变,所有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但我的生命力却像沙漏中的细沙,不可逆转地流逝。

我明白发生了什么。

我这具由“模仿”和“映照”而存在的身体,其能量来源是外界的情感与意识洪流,如今能量源被切断,仅靠维克多一人提供的高度同质化的“关注”和“爱欲”,根本无法维持我的存在。

就像一株需要复杂生态系统滋养的奇异植物,被移入无菌温室后,虽然暂时避免了风雨,却会因为缺乏必要的共生菌和微量元素而慢慢枯萎。

字体大小
主题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