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说话的艺术
第73章说话的艺术
“哈？”爱斯铃觉得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
爱斯铃困惑的表情让艾文的脸一下子涨红了，说话也开始结巴：“呃，我，我是说，我在，我在拯救……霍洛克公国……对，就是这样！”
爱斯铃仍然没搞懂艾文在干什么，但他失去了耐心，可不想就这么等着艾文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还前言不搭后语的。爱斯铃的目光下移，看到艾文手里拿着一个超大黑色垃圾袋，另一只手里是一根长木杆，木杆顶上是一个金属夹子，可以通过手上的按钮控制其开合。黑色垃圾袋里隐约可见一些碎包装纸、一个已经粉碎的护目镜、一副已经不能修复的被压扁的金属假肢。
“搞什么，你在捡垃圾啊！”
爱斯铃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碰上艾文·米尔特，就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急脾气。
艾文被“捡垃圾”这三个字整得很没面子，把金属夹子藏在身后，扭捏起来：“我不是说过嘛，我要修复霍洛克公国的残缺，一方面是因为我有责任这样做，另一方面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得到霍洛克公国的御柱，我们也就能继续往前走了。”
爱斯铃皱眉道：“那个修复世界残缺的理论还不知道站不站得住脚。再说了，捡垃圾和修复霍洛克公国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说完这句话，爱斯铃觉得自己有点失礼了。他向来很讲礼貌，只是现在还在气头上，还不得不忍着心里因为瓦雷里而起的情绪漩涡。不过，艾文只是对他温和一笑，完全没有生气。
“雷施先生，你看，世界的残缺肯定是在世界上具有普适性的东西。就像希望之城的花猫陪伴系统是所有人都在用的一样，如果霍洛克公国存在某种残缺，那肯定是霍洛克公国里上上下下都有的。”
“是这个道理，所以呢？”
“而我们被传送到了海弥尔城。海弥尔城是霍洛克公国里科学和魔法都最发达、学者云集的繁华城市。我认为，我们被传送到这里，因为这里的残缺最严重。雷施先生，你该不会到现在都完全没有注意到吧？您这么逻辑严谨、观察仔细的人，肯定早就发现了呀。”
爱斯铃被艾文又是一通夸，浑身不舒服，但他在一瞬间理解了艾文的逻辑，惊讶地睁大了他天蓝色的眼睛：“你认为海弥尔城的残缺，是环境污染？”
艾文点点头，腼腆一笑，夹起路边的一个空罐子，放进垃圾袋里：“海弥尔城虽然是霍洛克公国里最发达的，但也是霍洛克公国里最脏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酸雨。带来酸雨的是飞行船。因为有酸雨，这里的地面都是防腐蚀的，人穿的衣服也是防腐蚀的，但我敢说酸雨这东西带来的破坏效果不只是腐蚀街景，而是让人对城市的维护都满不在乎了……”
“此话怎讲？”
“如果是一个漂亮的、地上没有一片垃圾的舞厅，往地上丢点什么会让你产生罪恶感，对不对？可是如果地上本来就到处都是被酸雨腐蚀发黑的东西，那好像再扔点什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能也有点道理……”
“再加上这里总有些科学狂人做实验，废弃的材料和废水都很多，他们就随便扔掉排掉了。还有实验产生的有毒气体，也都是直接打开窗子散掉……可恶的没有公德的家伙们！如果人人都这么干，别说海弥尔城了，就连霍洛克公国都要完蛋！他们才不会扔在自己家里，就知道来污染外面，真是岂有此理……”
“艾文，冷静。”爱斯铃注意到艾文越说越激动，于是赶紧给他灭火，“所以你的意思是，把海弥尔城的环境搞好了，我们就可以拿到霍洛克公国的御柱了，对吧？”
“是这样的。”艾文恢复了理智，又开始因为被爱斯铃看到了他激动的样子，而不好意思起来，“雷施先生怎么想？”
“呃……”爱斯铃看了看那双因为认真而睁得很大的眼睛，觉得如果现在打击他是不是不太好，但又觉得如果他认不清现实就更不好，“就算我们真得给这个地方做保洁，你这么一点一点捡，何时捡得完？你还没捡完，新的垃圾就又丢出来了！”
“喔！”艾文一脸被噎住的样子。
“你该不会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吧……”爱斯铃扶额。
“我就是觉得，凡是只要坚持不断地做，都一定能做成的。”
爱斯铃不动声色地观察艾文，发现艾文的表情非常郑重，嘴角是拉平的，没有笑。
爱斯铃叹了口气：“以我的切身体会告诉你，有些事没你想的那么顺利。”
艾文闻言，轻轻耸了耸肩，继续低头清理。
爱斯铃想，自己何必管他呢，还不如走自己的路。
“索拉蕾希公司就在前面对吧？”爱斯铃往前走出几步，回过头来问道。
“是的。”艾文点点头，“其实我曾经作为飞行船工程师，在那里短暂就职过一段时间。但是后来辞职了。”
爱斯铃挑眉：“为什么呢？”
“因为……理念不同。”
“怎么个不同法？”爱斯铃见艾文脸上表情不明，觉得自己问多了，“不想说就算了。”
“没关系的，雷施先生。”艾文摆摆手，“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如果说有谁不能见光，那也是索拉蕾希公司，而不是我！”
这句话引起了爱斯铃的兴趣。他天蓝色的眼睛立刻看向艾文。艾文在爱斯铃直白的视线下缩缩脖子，刚才的气势就没了。
“不想说就算了。”爱斯铃又说一遍。
“哼，我凭什么帮索拉蕾希隐瞒他们干的事，这没有道理！”艾文又一下切到了之前气鼓鼓的状态，“就这么告诉您好了，雷施先生，整个海弥尔城的酸雨都是索拉蕾希一手导致！”
爱斯铃突然觉得很有趣，他好像摸到了艾文的什么点。就像是一个开关，按一下就能把艾文给激起来。说起来，他从来观察人就很细致入微，但此前很少把自己的观察实际派上用场。总觉得挺对不住人家的。
而尝到这么做的乐趣之后，爱斯铃想，以后可能很难不这样。
等等，不对，我在想什么……爱斯铃在心里自言自语着，把注意力放在这个索拉蕾希公司上面。
爱斯铃饶有兴味地打量艾文，艾文意识到他又一次透露了不想说的信息，于是又夹起肩膀，显露出退缩之意。爱斯铃于是耸耸肩，撇撇嘴，一脸满不在乎：
“说实话，听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怎么能没什么大不了！雷施先生，听听您在说些什么！这是关乎整个海弥尔城的大事！索拉蕾希，哼，说它是罪魁祸首也不为过！要不是伊格尼精华，他们怎么可能垄断飞行船行业！但也正是因为伊格尼精华，他们把海弥尔城给毁了！”
“伊格尼精华？听起来像omega们喜欢的什么护肤品的名字。”
艾文惊恐地意识到他把什么都给兜出来了，于是小脸惨白地盯着爱斯铃。爱斯铃哈哈一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如都说了得了。”
艾文伸出手捂住脸，看起来无地自容了。
“我觉着吧，你总是想着一个人解决问题，这不一定是最有效率的做法。如果你真的认为解决海弥尔城的污染就是解决了它最严重的问题，如果你有站得住脚的理由让你相信，只要能解决海弥尔城的污染，我们就能得到御柱，那与之相关的信息不如说出来让我们知道。当然，我们可能更多是为了御柱，也是为了知道蓝霜公馆今后会走向何方。”
爱斯铃说了一长串话，一边观察艾文的反应，发现艾文表面上沉思默想，手却紧张地开始把玩外套上的纽扣，于是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你如果一直不说出来，我们就不能帮你。你一个人在这里捡垃圾得捡到什么时候？大家一起的话——”
“大家一起捡？”艾文举起手里的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