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已经足够好了”
第81章“已经足够好了”
爱斯铃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门去的了。或许他想要为了自己的魔法振作起来，但是他不能忘记自己已经学到的东西，那就是他在爱情当中向来扮演着弱者的角色。不是因为他品德格外高尚，不是因为他谦让对方，不是因为他体贴爱人，而是因为他弱，所以他被掌控，所以他得不到，所以他会痛苦。
他看到自己的灵魂汩汩流血，看到自己的魔法通路无可避免地萎缩下去，本来就不知道有无胜算，现在成功就更渺茫了。
——看看你干了什么事，爱斯铃·雷施，你把他们全都给害了！
——全都是你的错！
他躲不掉脑海中指着他大声叫骂的声音，只是盯着地毯，垂着头一步步挪向前去。
而此时的瓦雷里正好醒了。
瓦雷里觉得他这觉睡得非常不错。
他伸了下懒腰，看看旁边的伊萨和约瑟。伊萨仍然在原地转圈，约瑟则拧着眉毛，拿出小花瓶一个劲摔着。
“咦？”瓦雷里再看看这个无窗的房间，“我们在哪里？爱斯铃在哪里？”
伊萨凑近瓦雷里的耳朵，用气声说清了前因后果。
“我希望他知道他自己在干什么。”瓦雷里叹道，“他现在的状态不好。他应当明白以他目前的状态，早就不适合再去挑大梁了！”
“我们只能祈祷他能打赢那家伙。”伊萨绞着双手，“可是他没有把握，我听出来了。在橡木海的时候，爱斯就喜欢逞强。他喜欢大包大揽，明明身体不好，也没什么人缘或者号召力，但只要是我求他做的事，他肯定会全都帮我打点得井井有条。甚至是我没求他的事，他也会都揽到他自己身上去。最严重的一次，是我为了我的朋友们把学校里最好的一棵樱桃树给摘秃了，那天爱斯刚得完一场热病，撑着来上学。我被罚留校，但是我的检讨是爱斯帮我一起写的。我的值日是爱斯帮我一起做的。我很快就被放走了，但是爱斯晕倒在教室门口，之后又在家里躺了一整个月！”
瓦雷里听了伊萨的一长串话，哑口无言。是啊，爱斯铃总是去实现别人的目的，但鲜少考虑自己。瓦雷里认为，爱斯铃总这样是不行的。
他想要问伊萨一个问题，但不知道他自己能不能接受伊萨的回答。
他对伊萨的回答心里没谱。他害怕伊萨的回答，不论那是什么。
但这却是绕不开的话题。在这个一切都还没有明晰的阶段，他需要将每个因素都考虑进去。
“那么，伊萨，你为什么不接受他？他听起来很好啊。”
是太好了，好过头了。瓦雷里在心里补充道。
伊萨飞快地看了瓦雷里一眼，又飞快别过头去。
“只是……一种感觉。”
“只凭感觉？”瓦雷里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我当然知道爱斯很好。我知道他很照顾我。现在比起之前，他长得更出挑了，又变得这么强大，之前人际交往的弱点也全都弥补，简直就是个完美的人。但是他越是完美，越是靠近，我就越想逃跑。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抵触的感觉。但我可能只是想要追逐一个人，而不是一个可以轻易得到的人。”
“他是你可以轻易得到的人。”瓦雷里重复一遍。与此同时，一种异样的感觉爬上他的心胸，再爬上他的喉咙。他觉得如鲠在喉，又酸涩又难过。
伊萨张张嘴，又抿一下嘴，改口道：“不再是了。”
瓦雷里觉得他非常需要透透气，可是这见鬼的地下根本没有窗户。
但他必须要问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他真的一点都不想。但是必须。
三，二，一，来吧。
“那，伊萨，既然他现在不是能轻易得手的人了，你会因此对他改观吗？我的意思是，你会想要他吗，如果他还想要你的话？”
一旁的约瑟听着这番对话，觉得自己快窒息了。
他对爱斯铃·雷施的感情生活真的不感冒。
他只希望雷施不要再来招惹自家哥哥。虽说如果是雷施的话，伊萨哥肯定会过得很舒适。但尽管如此约瑟还是希望尽可能多留伊萨一会儿。如果伊萨开始谈起了恋爱，说不定会不要他这个弟弟的。
伊萨一时没答上来。他在思考这个问题。瓦雷里没能得到明确的否定，心中就有了预感。
瓦雷里觉得他的呼吸都变得沉重、变得停滞了。
伊萨开口说话了。瓦雷里必须集中精力才能听清伊萨说的是什么。
“或许已经……改观了。我不知道。”
然后伊萨对瓦雷里笑笑：“但是他已经不会想要我了。他拒绝我了。”
“我听到了。”瓦雷里脱口而出。
他可是趴在门上听了好久。他还打算如果爱斯铃真的要被放血，他就冲进去把爱斯铃带回蓝霜公馆。因此他听到了伊萨的提议，也听到了爱斯铃的应对。
伊萨低下头，精灵耳朵泛红。
这个反应让一向观察细致又聪明伶俐的瓦雷里明白了真相。
那就是伊萨·梅约开始喜欢爱斯铃了。
因为爱斯铃开始拒绝伊萨了。
因为伊萨是如果不被拒绝不被疏远，就不会动心的人。
因为伊萨要扮演追逐别人的角色，如果对方太过于热烈，就像爱斯铃从前那样，伊萨就不再有主观能动性了，就会想要下意识远离。
但如果对方是冷漠的、被动的，伊萨就会想要打动对方，想要像带着清风的阳光一样靠近对方，把对方照亮。
也就是说，现在的爱斯铃，这个会拒绝、会有所保留的爱斯铃，这个陷入黑暗泥沼的需要帮助的爱斯铃，对伊萨来说正合适。
而多亏了他瓦雷里让爱斯铃想起了前世，伊萨是爱斯铃的爱情信仰，是爱斯铃的梦想。
瓦雷里当然知道，爱斯铃要垮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爱斯铃垮下去。
解铃还须系铃人，瓦雷里明白，爱斯铃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并不是真正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