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被爱的男儿

不被爱的男儿

第28章：不被爱的男儿

大少姥邢立新躺在病床上，额角的汗被护士轻轻擦去——生产时的宫缩痛只留下钝重的酸胀，直到孩子的哭声传来，她才恍惚意识到“孩子生下来了”。

护士把皱巴巴的小婴儿抱到她面前：“少姥，是个可爱的男儿，眼睛像您呢。”

“搞什么……好不容易生出来了，怎么是个男孩……”邢立新虚弱的锤了一下产床，看着男儿的眼神里没有一丝爱意，只有怨恨。

男儿的小手无意识地攥住她的食指，指甲盖小小的，泛着粉色的嫩光。邢立新盯着那只小手，低低嘟囔了一句——“该死的害人精，下次备孕直接试管选女儿吧。”

病房里没有开心的氛围，只有兴师问罪。

“啪——”邢家家主先是心疼的抱了抱女儿，然后直接一个大巴掌扇的女婿方晓晓头晕眼花，从头到尾她都没看孙男一眼。

方晓晓跌坐在地上，可什么反抗的话都不敢说，眼泪默默的流了出来。

邢立新的父亲为了缓解气氛，伸手逗了逗婴儿的下巴，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小男儿真可爱，皮肤这么白，肯定是个美人胚子。等以后长大了肯定有一堆女人喜欢，然后嫁出去……哈哈……”

邢母恼火地剜了丈夫一眼，邢父知道自己拍马屁拍到马蹄上了，尴尬的闭了嘴。

“——生育的事情小男人别插嘴。这次方晓晓必须领罚，立新出院后立刻去。”邢母冷冷的说。

接下来她又指挥着佣人好好照顾刚生产完的女儿，孙男在这时又哭了起来，邢母怒吼到：“——让这个臭赔钱货闭嘴！让我女儿白受苦一场还有脸哭是吧？！”

护工慌忙地抱走了男婴去了另一个房间，除了方晓晓对男儿一脸担忧以外，没人在意那个孩子。

刚刚一直不说话的邢立新终于开口了：“——医生说我这次生产很顺利，没什么后遗症，等两年我们再次备孕。你放心，只要生了女孩，我会给你和这个男儿最好的生活。”

“最好的生活”——方晓晓在心里默念这五个字，只觉得讽刺。

他想起自己被删掉的舞蹈视频，被扔掉的舞鞋，想起那些尝不出味道的饭菜，想起手背上烫出水泡却不觉得疼的下午——所谓最好的生活，不过是让他继续当“提供配子的工具”，做“联姻的筹码”。

她们眼里他只有提供配子的价值，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心理健康不重要，感受不重要，保证配子质量才最重要。

这时，方晓晓的父亲于甜仪也来了，手里提着给婴儿买的金手镯，看到另一个房间里婴儿毯子的颜色，立刻变得尴尬了起来：“外爷爷来了，我来看外孙女——啊……是，是男孩也好，男孩也好……生女生男都一样……额，哈哈哈……”

“哎呦，这不是亲家嘛，”邢父阴阳怪气的开口，“你的好男儿的配子质量真是“太好”啦，看看我女儿生的这个男娃，直接九个月白干！“

于甜仪尴尬极了，看上去恨不得直接钻进地缝里。

过了一会，趁其她人不注意，方晓晓偷偷去看了看自己的男儿。

另一间病房里，男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小嘴瘪了瘪，小声哭了起来。

方晓晓连忙轻轻拍着他的背，动作笨拙却小心，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

他的男儿，刚出生就要被贴上“不够”的标签，就要活在“需要妹妹”的期待里。

他忽然想起自己高中时的舞蹈室，想起那些被邢立新删掉的视频里，自己旋转时扬起的飘带。

那时他以为，只要够努力，就能摆脱被迫联姻的命运。

可现在，他不仅没能摆脱，还要看着自己的男儿，可能也要走上同样的路——被家族的期待捆绑，被性别定义价值，连喜欢什么、想要什么的权利都没有。

妻子没有再看男儿一眼，仿佛那个刚出生的孩子，只是她“生女孩计划”里的一个小插曲。

男儿在他怀里睡着了，呼吸轻轻的，小脸红扑扑的。

方晓晓轻轻吻了吻男儿的额头，心里无声地说：“对不起，爸爸保护不了你。”

眼泪终于慢慢涌了上来，不是因为疼，也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绝望——他看到自己的命运，正一点点映在男儿的未来里，却连伸手拨乱的勇气都没有。

窗外的夕阳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男儿的小被子上，染成一片淡淡的橘色。

方晓晓抱着男儿，像抱着一件易碎的珍宝，却知道这件珍宝，迟早也要被家族的规则磨成和自己一样的麻木模样。

他甚至不敢想象，之后妻子若真的生了女孩，男儿会不会像当年的自己一样，连一点属于自己的光芒都留不住。

张叔来收拾整理时，轻声说：“夫男，别想太多了，男孩子家，最重要的就是安稳。你看老夫男，当年也是在家主生了女孩之后，才在邢家站稳脚跟的。”

方晓晓没有回应，只是把男儿抱得更紧了些。

他知道，“安稳”的代价，是把自己和男儿都装进“家族期待”的笼子里，从此再也没有“被爱的男儿”，只有“邢家的大小哥”和“需要让着妹妹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