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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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婚礼

在方晓晓从大学毕业三个月后，邢家与方家的联姻正式在海滨庄园进行。

婚礼现场被水晶灯照得如同白昼，t台两侧铺着白色玫瑰花瓣。

方晓晓穿着那件缀满珍珠的鱼尾婚纱，拖在地上像一道沉重的雪痕，大少姥邢立新站在他身边，正举着香槟跟商界大佬谈笑风生，手臂搭在他腰间的力道，更像一种宣示所有权的枷锁，而非爱意。

“方晓晓小哥今天真美，跟邢少姥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宾客的祝福声此起彼伏，方晓晓扯着嘴角扬起微笑，脸颊的苹果肌因为僵硬的弧度微微发酸。

他的指尖悄悄攥紧衣服，珍珠的棱角硌得掌心发疼——这疼痛让他保持着清醒，不至于在这场盛大的“交易仪式”里彻底恍惚。

视线扫过台下，父亲正抹着眼泪跟亲戚说“男儿终于嫁得好”，母亲则和邢立新的母亲凑在一起，对着平板电脑讨论新楼盘的合作细节，没人注意到他眼底藏不住的空洞。

就在他机械地接受着祝福时，一个熟悉的男人停在了不远处的餐桌旁。

方晓晓的目光顿住了——是潘心欣。

几年前潘心欣结婚时，他也曾站在台下，那时潘心欣的婚纱比他现在这件更华丽，可此刻的潘心欣，穿着一身藕粉色礼服，粧容精致却掩不住眼底的疲惫，眼下的青黑被遮瑕盖得勉强，连握着果汁杯的手指，都在微微发颤。

“好久不见，方小哥。”潘心欣端着杯子走过来，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他伸手碰了碰方晓晓的婚纱袖口，指尖冰凉得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这婚纱真好看，跟当年我那件很像，都是巴黎那家工坊做的……可惜我那件，现在还挂在衣柜里，再也没穿过。”

方晓晓的心脏猛地一缩，想起宁家和潘家的婚礼细节——那时潘心欣的妻子也像现在的邢立新一样，根本不真心喜欢自己的丈夫。

他轻声问：“你……最近还好吗？”

潘心欣听到这话，突然低下头，盯着自己礼服上的珍珠纽扣，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纽扣边缘，像是想把那点凸起的纹路磨平。

“好？”他笑了一声，声音里满是自嘲，“结婚前我就知道不会好。宁少姥不停地找各种男//宠和他们玩，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我的，我一个嫁进来的女婿能说什么？我妈跟我说，‘能嫁进宁家是你的福气，别不知足’，我爸也劝我，‘男人这辈子不就是找个好人家吗？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他顿了顿，指尖的力道加重，纽扣边缘被抠出一道浅浅的白痕，“可我知道，宁少姥从来没喜欢过我。订婚宴上，她跟朋友说‘不过是家族安排，应付一下罢了’，我躲在走廊里听到了，却连质问的勇气都没有。”

方晓晓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肩膀，突然想起自己订婚时的场景——邢立新在宴会上跟别人炫耀“两家需要合作，他不敢不听话”，那时他也是这样，假装没听见，把所有情绪咽进肚子里。

“我甚至不敢跟家里说她不好。”潘心欣的声音更低了，几乎要被现场的音乐盖过，“我妈说我要是搞砸了这场婚姻，我们家的公司就完了。我妹还在国外读书，学费全靠宁家的投资……我怎么敢反抗？”

他擡手整理发型时，方晓晓又瞥见他手腕内侧那道浅浅的疤痕，这次看得更清——那不像意外划伤，倒像用指甲反复抠出来的，边缘还泛着淡淡的红。

“你手腕上的伤……”方晓晓忍不住问。

潘心欣慌忙用衣袖遮住，眼神躲闪着，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没什么，不小心划到的。”

可他泛红的眼眶暴露了谎言：“有次她带男//宠回家，我跟她吵了两句，她说‘你有什么资格管我？要不是看在你家还有点用，我早跟你离婚了’。我躲在房间里，越想越觉得自己没用……”

他说着，声音开始发颤：“方晓晓，你说我们是不是很傻？明知道是火坑，却还是得跳进去，连哭都不敢大声哭。”

这番话像一把钝刀，慢慢割着方晓晓的心。

他张了张嘴，想安慰潘心欣，却发现自己连安慰的资格都没有——他们是困在同一个牢笼里的人，谁也救不了谁。

“我……”方晓晓的声音带着哽咽，“邢立新删掉了我所有朋友，也不让我跳舞了。”

潘心欣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力道很轻，却带着同病相怜的无奈：“别强撑了，我们这样的小男人，哪有什么‘好不好’的选择。当初我以为嫁进豪门就能安稳，后来才知道，不过是从一个牢笼，走进了另一个更大的牢笼。”

他的目光扫过台上意气风发的邢立新，又落回方晓晓身上，眼神里满是自卑，“其实我挺羡慕你的，邢立新至少还会跟你维持表面的和平，不像我家那位，连装都懒得装。”

方晓晓的眼眶瞬间发热，他别过脸，怕眼泪掉下来破坏粧容。

这时婚礼进行曲突然响起，邢立新走过来揽住他的腰，语气带着催促：“该上台了，别跟无关的人聊太久。”

她看潘心欣的眼神带着几分轻蔑，像在看一件沾了灰的旧物，“宁家最近跟我们有合作摩擦，少跟他走太近，免得惹麻烦。”

潘心欣听到这话，身体明显僵了一下，连忙退后一步，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祝福微笑，头也不敢擡：“那你们快上台吧，祝你们……新婚快乐。”

他转身离开时，方晓晓看到他的肩膀垮了下去，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连走路的姿势都带着几分卑微。

方晓晓被邢立新牵着走上t台，聚光灯打在他身上，亮得让他睁不开眼，可他的视线却不受控制地往台下扫——就在人群的后排，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孟望岚。

她穿着一身西装，比高中时更挺拔了些，头发梳得整齐，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站在角落，没有像其她宾客那样凑上前应酬。

方晓晓的呼吸瞬间停滞，指尖不受控制地发抖，连邢立新捏着他手掌的力道都忘了疼。

想起她送他的小鸟胸针，被他藏在衣柜最深处，最后还是被父亲当“没用的东西”扔掉；

想起她录的舞蹈视频，被邢立新当着他的面删除时，屏幕上闪过的最后一帧，是他旋转时扬起的舞服。

“怎么了？”邢立新察觉到他的走神，低头在他耳边冷声问，“别东张西望，专注点。要是让宾客看出来你心不在焉，丢的是我们两家的脸。”

方晓晓猛地回神，强迫自己把目光移回台上。

可孟望岚的身影像一道烙印，刻在他的视网膜上——她没有上前，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和邢立新交换戒指。

交换戒指时，邢立新把那枚红宝石戒指套在他手上，戒指圈有些紧，蹭得他指节发红，宾客们却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方晓晓看着戒指上折射的光，突然想起潘心欣躲闪的眼神、手腕上的疤痕，想起那些被删掉的朋友、被扔掉的舞鞋、被摧毁的梦想——所有的委屈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堵得他胸口发疼，可脸上的笑容却依旧僵硬地挂着，连眼泪都不敢掉。

他深吸一口气，走向那场早已注定的、没有爱情的婚姻，像潘心欣一样，像每一个豪门的男儿那样，在家族的枷锁里，接受自己的悲剧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