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礼
毕业礼
第19章：毕业礼
6月的风裹着花香掠过国际高中的草坪，白色尖顶帐篷沿着喷泉池依次排开，各国国旗在微风中舒展，将这场毕业典礼衬得格外不同。
草坪中央的舞台铺着深海蓝丝绒地毯，背景板上没有传统的“毕业快乐”字样，而是用中、英、法三种语言印着“致奔赴世界的追光者”，台下家长席上，定制的香槟塔折射着阳光，与普通高中折叠椅配矿泉水的场景截然不同。
方晓晓坐在毕业生队列里，指尖轻轻摩挲着学士服领口的鎏金刺绣校徽。
他今天穿了一条香槟色缎面吊带礼服，衣摆下露出的珍珠皮鞋是父亲特意让巴黎工坊定制的，颈间的碎钻项链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镜中倒映出的自己，既有即将毕业的雀跃，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在等孟望岚。
“在看什么？”熟悉的温柔嗓音从身侧传来，孟望岚穿着剪裁合体的炭灰色西装，领口系着酒红色领结，胸前口袋巾露出的一角与方晓晓的礼服颜色恰好呼应。
她左手拿着毕业帽，右手悄悄递过来一杯冰镇气泡水，“管家送来的，比学校提供的香槟好喝。”
方晓晓接过时指尖碰到她的掌心，温热的触感让他心跳漏了一拍。他瞥见孟望岚西装袖口别着的家族徽章袖扣，那是孟家继承人的标志，此刻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光。
“在等你上台致辞，”他垂下眼睫，掩饰住眼底的情绪，“毕竟你是今年的毕业生代表，还是各类奖项的获得者。”
不同于普通高中的国歌环节，国际高中的毕业典礼以“多元致敬”开篇——先是校长用中文、英语、法语三种语言致辞，提到本届毕业生中77%获得了qs前50大学的offer；
随后几位外教代表上台，用各自国家的传统礼仪为学生祝福：意大利外教递上手工巧克力，德国外教赠送定制钢笔，法国外教则给每位学生行了贴面礼。
轮到孟望岚上台致辞时，台下响起一阵明显比其她环节更热烈的掌声。
她站在舞台中央，身姿挺拔如松，目光扫过人群：“我们从十五岁在这里相遇，如今要各自奔向伦敦的雾、加州的阳光……”
她的语速平缓，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但无论去往哪里，希望我们都能记得，高中教给我们的不只是知识，还有敢于选择自己人生的勇气。”
毕业典礼的颁奖环节结束后，学生们纷纷摘下毕业帽抛向空中，彩色纸屑与花瓣雨一起落下。
方晓晓正弯腰捡拾落在礼服上的花瓣，忽然感觉有人从身后拍了拍他，带着少年特有的清爽气息。
“哥哥！”方耀妍的声音带着雀跃，“恭喜你毕业啦！”
方晓晓转过身，看到方耀妍穿着高一校服，胸前别着刚获得的“年度优秀学生”徽章，手里还提着一个精致的丝绒礼盒。
“怎么来了？不用上课吗？”他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头发。
“今天高一下午没课，”方耀妍把礼盒递到他手里，又转向一旁的孟望岚，“望岚姐，恭喜你毕业！我妈说你拿到了佛哈的offer，也太厉害了吧！等我毕业，也要去望岚姐的大学。”
孟望岚笑着揉了揉方耀妍的头发：“好啊，到时候我在佛哈等你。”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银色的书签，上面刻着佛哈的校徽，“这个给你，算是提前的鼓励。”
方耀妍接过书签，兴奋地攥在手里，又凑到方晓晓耳边小声说：“哥哥，我昨天听见姥姥打电话，好像说不让你出国？你可别听她的，你不是跟我说想读xx舞蹈学院吗？”
方晓晓的心猛地一沉，指尖攥紧了手里的礼盒。
其实他早就察觉到不对劲，前几天佣人收拾他房间时，特意把他放在书桌上的招生简章收了起来，父亲也旁敲侧击地跟他说：“男孩子家，没必要跑那么远读书。”
……只是他一直不愿意相信，直到妹妹亲口说出来，那层自欺欺人的薄膜才彻底破碎。
孟望岚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怎么了？”她的眼神带着担忧，“是不是不舒服？”
方晓晓摇摇头，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可能就是有点累了。”
他不想在这样开心的日子里扫她的兴，更不想让她知道，她们即将面临的可能是遥远的距离。
姥姥说，男孩子不需要读那么多书，让他留在家里乖乖待着就好……
他想起自己为了申请xx舞蹈学院，有段时间每天只睡四个小时，那些为了梦想付出的努力，在家族的安排面前，好像变得一文不值……
…
回到家时，夕阳正透过客厅的落地窗洒进来，将家具染成温暖的橘色。
方晓晓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朝着姥姥的书房走去。他知道，接下来的谈话不会轻松，但为了自己的梦想，他必须勇敢一次。
姥姥的书房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老人坐在梨花木书桌后，手里拿着一个珐琅茶杯，指尖戴着一枚玉扳指。
看到他进来，姥姥放下茶杯，语气平淡：“毕业了？望岚送你回来的？”
他点了点头，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姥姥，我有件事想跟您说。”
“是为了出国的事吧？”姥姥开门见山，眼神带着几分威严，“我已经跟你妈爸说过了，男孩子家，没必要跑那么远读书，留在这里才是正事。你看看你表哥，大学毕业就嫁给了张家的少姥，现在帮着张家把东西打理得井井有条，这才是男孩子该走的路。”
“可是——可是我喜欢望岚！您应该知道……”
“……我知道。可你认为孟家会怎么选？”姥姥笑了。
“她们孟家不倾向于娶男人，而是选个好配子单身生育，毕竟望岚那孩子就是这么来的。你不知道吧？你真心觉得她会娶你？”
“什么……”方晓晓浑身发冷，“可——可是——我……”
姥姥用怜悯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留在这里上大学吧，好好学礼仪，以后不要太粗鲁。别和你妹妹抢东西抢资源，她们才是家族的未来……你成年了，也该懂事了。嫁出去联姻是你们男孩无法反抗的选择，除非你现在立刻脱离家族自己独立搬出去。”
回到房间，方晓晓跌坐在地。
他以为自己脱离了原来重女轻男的环境。
他以为自己不是孙迎妹了。
其实他还是“迎妹”，只是看上去更高级了——但家族的利益分配还是分不到他头上。